沈拂雪並未接話,心裏卻有了另外一番計較。
姚蓉兒對沈君遨一片癡情,現如今雖為貴妾,但到底隻是個妾,日後想要鎮得住沈盈月母女不易。
若能有個正妻的名頭,才容易管教下人。
再生個一男半女,府裏就徹底沒柳氏和沈盈月的好日子過了。
扶正雖是老夫人一句話的事,但老夫人不會輕易開口,也要沈拂雪促成才行。
直到全蟹宴結束,沈盈月都沒有回到席上,但是她到底不怎麽受人矚目,隻有沈君遨曾派人去找了一次。
在全蟹宴結束後,稍事休息,就進入秋獵的環節了。
依舊是皇帝跟前管事太監孟襄宣布圍獵的各種規則,橫豎不過是那麽幾句,這些規矩,在座的人也都能倒背如流了。
接著就是參加狩獵的王孫公子們各自整隊,點算人數與裝備,查驗馬匹的情況等。
沈拂雪站在看台上,掃了一圈,依舊沒瞧見沈盈月的身影。
她心裏不禁有點疑惑,明明是露臉的機會,沈盈月躲起來算怎麽回事兒?這不像那女人的做派啊。
反常必有妖。
所以沈拂雪不放心地揪住一個丫鬟詢問,丫鬟隻說沈盈月吃壞了東西,正在帳篷裏休息呢。
對此,沈拂雪並未去確認。
而沈盈月確實在帳篷那邊休息了一會兒,可卻不是因為吃壞東西肚子疼,而是因為,她需要換上男裝。
人不知、鬼不覺之中,她已經換好了男裝,混進了秋獵隊伍的隊尾。
盡管是男裝,用氈帽遮著臉,她愛美的性子卻改不了,還是施了淡妝。
她一直小心地掩藏自己,終於找到了機會,混入了蕭雲祁的隊伍後麵,和一群背負箭矢的少年混在了一起。
沈拂雪目光從蕭雲祁的隊尾掃過,卻發現人群中一人看起來非常矮,而且氈帽壓得很低,背上的箭囊也和旁人的顏色不太一樣。
她不禁皺了皺眉。
“雪兒,你瞧什麽呢?”姚蓉兒見沈拂雪看著那邊出神,就問道。
沈拂雪美眸微眯,又掃了一眼隊伍,搖頭道:“沒什麽,就是覺得祁王殿下的隊伍裏,有個特別孱弱的家夥。”
姚蓉兒笑了笑,“別以貌取人,有時候看著孱弱,跑起來可快了。對了,你為何不去圍獵?你的騎術箭術哪一樣不比那些嬌滴滴的公子們強?”
沈拂雪聽了,目光落在了騎在馬上的蕭雲祁背後,微微一笑,“我不能去,祁王殿下剛才在路上就對我下戰書了。我若是去狩獵,不就是應戰的意思?輸了不甘心,贏了遭人忌憚,幹脆躲懶。”
姚蓉兒聽了大樂,笑道:“那太好了,你可以陪我去泡溫泉!我還說怕你去狩獵,我要自己去呢。”
沈拂雪聞言挑眉,上下打量姚蓉兒,眸中含笑,調侃道:“蓉兒姑姑今時不同往日,你可是有夫君的人了,我父親肯定巴巴的等著你呢。”
姚蓉兒一聽,俏臉飄上兩朵紅暈,嗔怪地瞪了一眼沈拂雪,隻覺得臊得想找個地洞鑽。
“你還好意思說?不是你做了‘大媒’,我至於稀裏糊塗就成了親?”
沈拂雪還沒反駁她得了便宜賣乖,沈君遨就已經走到了二人滿前,直接問道,“蓉兒,太後賜浴溫泉湯池,我想著你不習慣,特意不去狩獵過來陪你,你們還磨蹭什麽呢?”
“噗!”沈拂雪一下就笑了,用胳膊推了推滿臉嬌羞的姚蓉兒,“蓉兒姑姑,我怎麽說的?父親可是個好夫君,怎麽會丟下你不管?你們快去吧,別浪費了太後的心意。”
姚蓉兒氣得瞪了不明所以的沈君遨一眼,紅著臉把他拉走了。
一旁,丫鬟們都笑得合不攏嘴,也催促沈拂雪快去泡溫泉。
沈拂雪回頭看了一眼圍獵的隊伍,隻見所有的隊伍都整整齊齊往山裏進發,她便沒再停留,在宮女的帶領下,往皇家苑囿的溫泉湯池走去。
圍獵路上,隊伍浩大,精騎良射,走在第一排的個個都是騎射好手。
蕭雲祁策馬緩馳,卻頻頻地左顧右盼,一隊隊人馬過去,唯獨沒看見沈拂雪。
身側騎行的裴寬忙湊過去問:“王爺,您看什麽呢?可有什麽吩咐?”
蕭雲祁停下了馬,低聲說道,“沈少將軍沒來?去打聽打聽,是怎麽回事。”
裴寬領命,忙四處打聽,沒一會兒就得了消息,忙回到蕭雲祁身邊複命:“回王爺,沈家大小姐果真沒來。”
“嗯?”蕭雲祁劍眉猛的皺起,眸中滿是不可置信,怒氣上頭。
這個女人,竟然敢放他鴿子?!
第一次在連雲山下無視他,第二次否認見過他,第三次居然明目張膽的放鴿子!
蕭雲祁冷笑:“怎麽,堂堂一個明威將軍,這麽怕輸?!連狩獵也不敢來!”
裴寬憋笑,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們主子這麽吃癟,看來這個沈大小姐有趣的緊。
“回王爺,聽說是太後賜浴,那些沒參加圍獵的親貴大臣和家眷,都泡溫泉去了,沈大小姐也隨著去了。”
溫泉?
蕭雲祁心下一緊。
若是泡在溫泉裏,熱氣湧上來,那定是要摘麵具的,不然都得窒息。
想到這裏,他禁不住心猿意馬,腦海中回想起那日偶然瞧見沈拂雪的半掩嬌容,臉上不由熱了起來,心裏更是有點慌,仿佛是有什麽在撓一般。
若要看看她那麵具下到底是一副什麽樣的容貌,溫泉湯池不是正合適?
想到此處,蕭雲祁已經是火急火燎。
借著樹木遮掩,將他的玄色披風脫下,一把塞進裴寬懷中,“你先替本王一陣子,本王去去就來。”
說罷,兩下扯了裴寬的披風裹上,翻身上馬,策馬往反方向奔去,眨眼就沒了蹤影。
裴寬裹著王爺的披風,心中苦不堪言。
這要是讓人看見他頂替王爺,穿了王爺的服飾,還不得治他犯上作亂的罪?
但是王爺都走了,他也隻能頂上,還得讓大家放慢速度,等蕭雲祁回來。
這時,不遠處的樹後,一身男裝的沈盈月也適時地脫離了隊伍。趁著大家放慢速度,她就繞到了隊伍前麵。
從灌木叢中,就看見一個男子策馬先行,穿著的正是蕭雲祁的玄色披風。
她心裏激動不已。
這次,我一定要成為祁王妃!
她往山林中走了幾乎,樹後立刻冒出來兩個小廝,他們都是聽從沈盈月的安排,早早埋伏在這裏的。
“二小姐,地藏廟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
“很好!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你們可以走了。”
沈盈月得意地一笑,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包袱,包袱裏卻是事先準備好的漂亮衣裙。
她脫掉男裝,換上衣裙,然後走到了小廝挖的半人高的陷阱處,從草叢裏拿出一個放著山貓的籠子。
她看著眼前準備好的一切,仿佛能預見,一會兒山貓躥出,她隻要裝作一不小心落入陷阱,附近的祁王殿下聽見喊聲,定是要來英雄救美。
救了她之後,就得找個地方讓她休息,那麽附近的地藏廟就是最好的地方。
之後,她準備的**就可以派上用場,生米煮成熟飯,祁王妃之位,一定是她的!
什麽沈拂雪,將來都要識相地跪在沈盈月麵前,向祁王妃行禮問安!
事不宜遲,沈盈月立刻把裝山貓的籠子打開,那幾隻山貓早就受到驚嚇,籠子一開,立刻尖叫著四下逃竄!
山貓嗷嗷大叫,自然驚動了附近的祁王府隊伍。
“啊!!”沈盈月驚叫著,直接跳進了那半人高的陷坑,坐在坑底呼喊,“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