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歡循聲望去,但見三姑娘左側臉劃了一道血痕,足有一指長,自下巴往耳朵根的方向。
“哎喲,這是怎麽回事?”羅氏驚叫一聲。
“三妹!”蘇慕傾也是滿臉震驚之色。
蘇慕媛用手捂了一下臉,覺察出什麽,拿開手一看發現手掌上都是血,當下嚇得就哭了起來。
“疼……好疼……我是不是毀容了……嗚嗚……”
一時,廳子都亂騰了,老夫人忙讓夏嬤嬤去看。那夏嬤嬤掰開三姑娘的手,仔細查找了一番,在脖領處竟抽出一根細針來!
夏嬤嬤撚著那根細針來到老夫人跟前,讓她看了一眼。
“領子裏怎麽會有針,這衣服是哪來的?”老夫人怒喝一聲。
三姑娘抽噎不止,猶疑了一下,還是指向了蘇慕傾,“大姐姐給我的……”
衣領裏藏針,其實這件事說大不大,許是製衣的裁縫粗了心,但說小也不小,畢竟深宅後院什麽齷齪的事沒有。
這三姑娘本是個刁鑽的主兒,遇到這種事,若是平時定是不肯罷休,可此刻卻沒多說話,隻眼巴巴瞅著蘇慕傾。
“傾兒,這衣服可是你給三丫頭的?”老夫人語氣微沉。
“老夫人,這衣服雖是傾兒親手縫製,但……”大夫人羅氏一臉焦慮之色,也不知是為三姑娘臉上的傷憂心,還是怕老夫人怪罪大姑娘。
“娘!”蘇慕傾衝羅氏搖了一下頭,爾後緩步走到廳子當間,先看了一眼三姑娘的傷勢,接著跪到了老夫人麵前,“祖母,三妹一走就是半年多,傾兒日夜思念,這才親手縫了這件襖子。三妹回府,傾兒見她穿得單薄,便趕忙拿出這件襖子讓她穿上。至於衣領裏為何有針,傾兒實在不知,許是粗心遺落了,但傾兒絕無害三妹之心!”
大姑娘會害三姑娘?
侯府主子下人,隻要是說真心話的,沒一個人會往這方麵想!
姐妹二人向來親厚,姐姐待妹妹寬柔,妹妹對姐姐敬重,往日裏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老夫人盯著蘇慕傾,一時倒也說不出什麽來。而三姑娘一直捂著臉哭,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自是看重這張臉。
“老夫人,三姑娘被這針劃了一下,好在傷口不算深,應該不會留疤。去年您不小心磕到頭,大爺去宮裏太醫院請了一瓶生肌膏,還剩下半瓶,奴婢拿來給三姑娘抹上,不消兩天就能好。”夏嬤嬤彎身對老夫人說道。
“你去拿吧!”老夫人擺了一下手。
蘇歡冷眼旁觀,心想著這事應該也不會是蘇慕傾故意所為,一來她沒這麽笨,自己給自己身上潑髒水,二來她也沒有必要,三姑娘雖不是她的親妹妹,但卻是她一條偶爾用來掃除障礙的尾巴。
隻是這事出得有點太湊巧!
“奴婢倒想起一事來!”蘇慕傾的丫鬟突然來了一句。
那丫鬟一出聲,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到了她身上。那丫鬟也不怵,低頭走到蘇慕傾身後,同她一般跪了下去。
老夫人看向那丫鬟,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那丫鬟點了一下頭,接著說道:“這件衣服在送給三姑娘之前,經過其他人的手。”
“誰?”羅氏忙問。
那丫鬟抬起頭,眸子一下子盯住了蘇歡。
蘇歡身子一顫,就聽那丫鬟喊出了她的名字。
“姑娘縫製好這襖子,曾吩咐奴婢仔細查驗過,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妥。那日,姑娘與奴婢拿著這件襖子本想去三姑娘那院,經過花園的時候卻碰上了蘇歡。姑娘見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爛了,而且外麵又是數九寒天,冷風跟刀子似的往人身上紮,便起了憐憫之心,非要奴婢把這襖子給她穿上。蘇歡轉日就還了回來,奴婢也未多想便收起來了,待到今日一早拿出來,便給了三姑娘。”那丫鬟一字一句跟釘釘子似的說著。
蘇歡怎麽都沒料到,這事能扯到自己身上!但那日,蘇慕傾確實把襖子給了她,她不接都不行,第二日她就還了回去。這件事,她根本沒放心上,卻不料還有這後患!
“蘇歡?誰叫蘇歡?”蘇慕媛喊了一聲。
蘇歡在心裏連歎了三口氣,卻不得不走進這是非的漩渦裏,隻是她這邊剛跪下,那三姑娘轉身就給了她一巴掌!
“好大的膽子,竟敢害本姑娘!”
蘇歡忙低下頭,不待她解釋,腰側猛地挨了一腳,身子往一邊倒了去。
“你這狗奴才,侯府待你不薄吧,你竟存了害主之心!”
這三姑娘乃是嫡出,又得老夫人寵愛,便養得一身驕橫野蠻的性子,稍有不如意便打罵丫鬟小廝,府上的下人們都怕在她那院當差。
拳打腳踢還不解氣,這三姑娘隨手竟拿起一茶碗要砸去。
“放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半年前那事,你竟還沒長教訓,我看你爹說得對,就該送你回老家,省得在京裏丟我們侯府的臉麵!”
“媛兒!”羅氏趕忙上前奪過蘇慕媛手裏的茶碗,“你看又氣到你祖母了,還不快磕頭認錯!”
那蘇慕媛一時氣急忘形,現下回轉過來,忙跪下向老夫人討乖。
“祖母,媛兒疼!媛兒才回家,這死丫鬟竟要害我,我與她又無冤無仇的!”蘇慕媛哭唧唧喊道。
老夫人冷哼一聲,“一時氣急就要打殺下人,你一個小姑娘家,怎的這般惡毒!”
半年多前,因一丫鬟做了錯事惹怒了她,這丫頭竟然一怒之下把人給打死了!
“祖母……”蘇慕媛瞪著水潤潤的大眼睛瞅著老夫人,滿目都是委屈可憐。
正這個時候,夏嬤嬤拿來了生肌膏,見蘇歡竟也跪到了廳子裏,一時還有些懵。
“老夫人,這……”
“你帶三姑娘去西暖閣上藥!”老夫人吩咐道。
夏嬤嬤看了蘇歡一眼,心下有些擔憂,但此刻她也幫不了她。
夏嬤嬤帶走了三姑娘,老夫人讓蘇慕傾起身坐到一旁,羅氏看了一眼跪在當間的蘇歡,眼中已有嫌惡之色。
這蘇歡總是惹禍,若以後跟著大姑娘去了司馬府,定也是個不安分的!
這一回,老夫人的眼光可不怎麽樣!
“蘇歡,你怎麽說?”老夫人靜靜的看了蘇歡一會兒才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