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歡淚水盈眶而出,冰冷的心因這一句話而暖了起來,所有的親人都拋棄了她,但她還有夏嬤嬤。

“歡歡!”房門突然被撞開,穗兒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一眼見到蘇歡背上的傷,當下就哭了起來。

“歡歡,我自外麵回來沒見到你,還是夏嬤嬤跟我說了……怎麽就出了這麽大的事……嗚嗚……你現在一定很疼……嗚嗚……”

“行了,先別哭了,讓你燒的熱水呢?”夏嬤嬤問穗兒。

穗兒抹了一把淚,“我這就去端來!”

等穗兒端來熱水,夏嬤嬤開始給蘇歡擦洗傷口,然後拿出帶來的傷藥給她抹上。而穗兒則給窗子糊了一層窗紙,又在屋子裏燃了兩個炭盆,這屋裏才總算不那麽陰冷了。

今下午剛回到這屋,蘇歡覺得自己蹦躂這麽久,還是回到了原點,什麽都沒有改變,不禁悲從心來。而現下,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沒有白費,至少身邊有了兩個真心相待的人!

“嬤嬤,您把我也發回外院吧,我好照顧歡歡。”穗兒衝夏嬤嬤道。

“穗兒!”蘇歡衝穗兒搖了搖頭。

外院的活又髒又累,月錢還少,一輩子隻能做灰麵朝天的下等人。可進了內院,不但活兒清閑,穿得體麵,而且月錢還多,再要是能在主子麵前露麵,以後還有大前途。

當時蘇歡被老夫人點了給大姑娘當陪嫁,外院內院多少丫鬟都羨慕嫉妒著呢!

媵妾雖為奴,但隻要給主子添個一兒半女,便可母憑子貴,一躍枝頭做人上人。

穗兒不理蘇歡,對夏嬤嬤道:“外院都是一些捧高踩低的,歡歡這般被發配回來,那些黑心的婆娘定不會讓她好過,我在還能幫著她,至少能讓她先把傷養好!”

夏嬤嬤拍了拍穗兒的肩膀,欣慰道:“好孩子,我應你了!”

穗兒麵上一喜:“謝嬤嬤!”

夏嬤嬤歎了一口氣,衝蘇歡說道:“我雖能幫你說句話,但還是不說的好,大房那邊還盯著呢,此時幫你就是害你!”

“歡兒知道,嬤嬤不用擔心,歡兒能扛過去!”

不能扛也得扛,她要活著見到司馬曜,還要與他並肩站在一起,還要他們剛出生就遭逢厄運的孩兒能重活一次,能安安樂樂長大。

這是她欠司馬曜和孩子的,也是她欠自己的!

這一年是大榮永慶二年,西陲蠻族屢犯我邊疆,太後懿旨著司馬大將軍率領十萬大軍迎擊。

大榮雖經曆數十年戰亂,國家正需休養生息之時,但太後鐵腕,大榮之國土,寸尺不讓,勢要把這些邊陲小族趕回老巢,並把邊境線西延百裏。

這一仗打得十分艱難,西部幾個小部落知道單憑一己之力無法與大榮抗衡,便聯手共築防線,並左右夾擊,使得大榮軍隊無法西入。

戰事吃緊,朝堂內也是風雲波湧。

司馬太後偶然風寒,幾副湯藥下去,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重,竟是一病不起。

而同時,朝堂上勢力的分割也湧動起來,權臣排除異己,奸臣趁機擴大自己的勢力,而所謂的忠臣也開始籌謀鏟除司馬家勢力。

亂象已現,司馬太後病中掙紮,暗中召集心腹之臣籌謀。

春早一聲驚雷,禁衛軍突然出動,先是抓了太醫院一位禦醫,說他意圖下毒謀害太後,緊接著這位太醫被下了禁衛大牢,嚴刑逼供一番便吐出了幕後指使。

這天正是驚蟄,禁衛軍出動上千兵力,接連抄了十餘位大臣的家。而接下來的半個月,這些大臣在獄中又接二連三吐出同謀之人,所牽扯之朝廷官員竟達百餘人,一時京中高門世家人人自危。

一直到太後鳳體康複重新執掌朝廷,這場動亂才被遏製住,史稱“永慶逆案”。

邊疆戰事如何,朝中局勢如何,蘇歡通通不知道,但重活一世,她對永慶逆案還是有印象的。

遠博侯因與戶部左侍郎交往頗深,在左侍郎入獄以後,遠博侯曾被請去禁衛軍所在督軍府問詢,整整一天一夜,遠博侯歸家後便大病了一場。

而這一世,蘇歡在侯府外院唯一的感受就是門禁愈加森嚴,還發配了幾個平日裏不知檢點的小廝去城郊的莊子。

蘇歡在外院的日子並不好過,那些婆子常把最重的活計給她做,還非打即罵。無非是當初看蘇歡去老夫人那院伺候,羨慕嫉妒了一番,此時蘇歡被發配回來,她們自然要踩一踩才解氣。

“黑心的惡婆娘,這漿洗本是五個人的活計,她們卻讓我們兩個人幹,想活活把我們累死才高興呢!”穗兒氣得把手裏的衣服扔進水盆裏,可旁邊一摞一摞的髒衣服提醒著她,光抱怨也沒用。

再看旁邊,蘇歡上身如直板,吃力的彎下腰搓洗著,這姿勢看著非常別扭,而她也顯得異常吃力。可不這般也無法,背上的傷還未痊愈,若是把傷口扯開了,又要遭一回罪。

“歡歡,你休息一會兒吧,我來洗!”穗兒心疼道。

蘇歡搖了一下頭,“我們快點,不然又吃不上晚飯了。”

“哼,等哪日我富貴了,就把這幾個婆子給買回家,見天讓她們洗衣服,還用涼水,還不許吃飯,還……”

“行了,小心被她們聽到!”

穗兒吐了吐舌頭,小聲衝蘇歡道:“聽說太後召見老夫人了,言明要她帶著大姑娘進宮,說是敘敘舊,其實大家都知道太後是要相看大姑娘。若入得了眼,大姑娘和司馬小公爺的親事就成了,若入不得眼……”

穗兒左右瞧了兩眼,嘖嘖一聲道:“聽說太後有雷霆之威,輕易不會笑,最是不好相處的。若大姑娘入不得太後的眼,即便進了司馬府,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哼哼!”

蘇歡轉頭看穗兒,滿麵狐疑道:“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

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還說得很準,不像是穗兒這麽一個小丫頭能料定的事!

“昨天我去內院送衣服,聽大夫人房裏的兩個婆婆閑扯的。”穗兒道。

蘇歡點了點頭,“她們閑扯她們的,你聽見了也別多嘴!”

“我知道,你跟我說過好多次了!”

蘇歡不再言語,低頭繼續搓洗盆裏的衣物。

上一世,蘇慕傾雖然嫁進了司馬府,而且得司馬曜敬重,但卻不得太後喜歡,常常當著眾官婦的麵給她下臉,讓她頗沒有麵子。

在太後麵前受了氣,蘇慕傾回家就找司馬曜的不痛快,兩夫妻關係也就越來越差,後來更是相看兩相厭。

蘇歡把盆裏的衣服漿洗出來,剛站直身子打算喘一口氣,卻見穗兒衝她擠眼。蘇歡回頭,見周蓮站在垂花門口,正一臉清冷的看著她。

自她被打以後,這周蓮就沒露過麵,此時出現,定沒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