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芷欣接過匣子,打開來似清點了一下後便對連媽媽點了點頭。

連媽媽明白的再度走回丫鬟跟前,從第一個開始,一個一個揭開蓋在東西上的紅布。

一對赤金扭絲鑲嵌燕紅玉的鐲子,一塊雕刻鴛鴦的白玉,一對龍鳳齊鳴的玉牌,一方墨翠打造的硯台,一尊和田玉的送子觀音,一對幻彩環耳的琉璃杯盞,一副金絲銀線繡的百子千孫圖,一麵琺琅綴南珠銅鏡,一雙蜀錦繡珠翠玉鈴鐺鞋,一尊青銅萬字紋小鼎。

這些東西都有一定年頭了,不少還都破損了,但不妨礙看出它們的不菲來。

雖說有些不是頂好的,但也是要花不少銀子的,特別是那銅鏡,可惜破了。

這些若是沒有破損,加起來也有兩三千兩銀子了。

薑侍郎看著這些東西,有些許的眼熟,但卻想不起來是什麽。

但秦老夫人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東西,是自己當初千挑萬選給女兒的嫁妝。

“這……欣兒,你將這些東西搬出來作甚?這些東西又為何成了這番模樣?”

“回外祖母,這些東西,都是我從各家當鋪,黑市,買家手裏贖回來的。”

薑芷欣說得輕鬆,秦老夫人卻驚得往後退了一步,隨即怒目凝向薑侍郎質怒罵:“好你個書香門第!竟能幹出這等私賣女方嫁妝之事!”

一聽嫁妝,薑侍郎才想起來這些都是秦林姍的嫁妝!

還不等薑侍郎回話,薑芷欣就從匣子裏拿出十張紙來。“這些都是票據,父親若不信,大可查看。”

還用查嗎?

薑侍郎能不知曉那些嫁妝大多都被賣出去了。

隻是薑芷欣是怎麽知曉這些東西被賣了?又怎麽知曉是她娘的嫁妝的?

莫非……

不可能!

絕不可能,他的暗格除了他沒人知曉,也沒人打得開!

“這些東西竟被賣了出去?”薑侍郎吃驚的瞪大眼睛,看著那些東西懊悔道:“這便是欣兒你口中的齷蹉事?難怪你如此想為父,可這些東西為父真不知被賣了出去,自打你娘親逝世,為父便不敢再碰觸與她有關的東西,怕睹物思人,都放在了庫房內,沒曾想竟被人私下裏賣了出去。”

“庫房?我執掌庫房這些年可從未見過這些東西,老爺可莫冤枉了我。”薑侍郎話音剛落,薑芷欣還沒張開口,崔氏就先急喊了起來。

薑侍郎沒料到崔氏這個時候會插嘴,心裏惱怒,但又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故作耐心的解釋道:“為夫並未懷疑你,那庫房人多手雜,難免有些小偷小摸之人,你也難免有疏忽。”

“那庫房裏的人都是我當初成婚帶進來的家生子,老爺如此說,不是懷疑我又是懷疑誰? ”

庫房的人都是崔氏帶來的人這事薑侍郎和老夫人早就忘幹淨了,這等時候就更是想不到這漏洞了。

“這事可是關乎臉麵之事,含糊不得,我雖執掌中饋,庫房也都是家裏帶來的人,但姐姐的嫁妝一向都是放在內庫房內,用兩把大鎖鎖著的,隻有你和娘有鑰匙,旁人可進不得。”

“哎呀,我想起來了,之前羅氏也曾當過家,我便將庫房鑰匙交給了她,許是沒注意瞧,連帶著內庫房的鑰匙一起給了,恐被她給私造了。”老夫人慣是會禍水東引,順著話就把水往不在場的羅姨娘身上潑,反正人也不在,對證不了。

“那也許丟的就不止這十樣了,還是打開內庫房,拿嫁妝冊子一一點對才是,否則日後再丟,我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方才老夫人還因為自己接話接得好心裏沾沾自喜,可沒想到崔氏會來這麽一句,徹底把他們給架了起來。

薑侍郎看著崔氏,神色漸深。

“此話說的對,把庫房打開來,一一點對,才好知曉我那苦命的女兒被那賊夫人盜取了多少嫁妝,一並記了送去官府定罪!”

秦老夫人不相信羅姨娘敢私自幹這種事,更不相信老夫人會糊塗到分不清鑰匙,這一次,她定要弄個清楚。

“好!”

老夫人還在想怎麽拒絕,沒想到薑侍郎十分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她驚異的看向薑侍郎,想不通他怎麽會答應,這內庫房裏就剩下一點兒東西了,別說一一點對了,一眼就能看出少了大半。

“隻是這嫁妝之事到底私隱,不若等今日事畢,咱們兩家再去清點嫁妝,也好歸置歸置,給欣兒添箱。”

這話讓秦老夫人猶豫了。

她雖明知曉這事肯定沒有這麽簡單,但一說給薑芷欣添箱,她便就明白,是在威脅她。

這事鬧起來,若是傷了薑家,也就傷了薑芷欣和薑元。

薑元和宇哥兒自不用說會受多少影響,薑芷欣那邊就算裴靳不在乎,但也會因此被詬病,何況她日後的娘家始終是薑家。

“父親急什麽,我的話還未說完呢。”就在秦老夫人幾乎又要為了薑芷欣和薑元再度妥協的時候,薑芷欣緩緩的舉起一張贖單。“這墨翠硯台是華正十二年典當的。”

華正十二年,那不就是十八年前。

那時候莫說羅姨娘管家,就是門都還未進呢。

薑侍郎臉色刷的一下黑了下去,沒想到薑芷欣故意藏了這麽一手,就等著他把話說全了再挑破一切。

要聽的話也都已經聽到了,薑芷欣也不再繼續藏著了,從匣子裏把一遝紙哪裏出來。

“外祖母不必去瞧什麽內庫房,裏麵的東西如今隻怕也不過三十樣,而且不僅僅是器物,娘親嫁妝裏的莊子,田地,商鋪,都已然所剩無幾了,當票,單據,都在此,從娘親嫁進門來,每一年都有賣出去的。”

看到那一遝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紙,薑侍郎心底的支撐終於崩塌了。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問,驚異萬分的看著薑芷欣,始終難以相信。

而此刻沒有人在意他,注意力都在那一遝紙上。

看著秦老夫人拿過紙,一張一張看了後扔在地上,眾人也都瞧了個清楚。

還真如薑芷欣所言,每年都有,而且前些年的單子上還有薑侍郎的印章和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