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音落了,沈微螢還沒來得及開口,那林淑華就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一般,視線都有些僵硬。她先是皺了皺眉,接著又長長地歎出口氣來,緩緩搖了搖頭:
“誒,我也知道當時那事不能怪你,可你母親怎麽也是……”
沈微螢臉色一變,果不其然就聽到林淑華感慨似得接著道:“你說你怎麽就能拿錯了藥呢?要不是那藥給錯了,就按著周家沈家的財力,讓你母親安安穩穩躺在病**還是做得到的呀。”
沈微螢抿了抿唇,一雙手指尖捏的泛白,臉上也露出痛苦自責的神色來。
這自責倒是真切的很,可沈微螢也是心知肚明。她自責的不是給錯了藥,而是對身邊的人實在是太過信任。
先不說這些消息林淑華為什麽知道的清清楚楚,就說她母親住在高級病房,平時二十四小時有醫生看護,護士隨時輪班。
在這種情況下,抽屜裏為什麽會出現不對症,還能加重病情的藥片?為什麽在她母親需要吃藥的時候沒有護士,病情反複的時候也沒有醫生及時處理?
沈微螢咬緊牙關,也就是這時,沈父竟然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揚手那巴掌就重重落在沈微螢的臉上。
“啪”的一聲實在是太過清脆,周圍幾個都是一愣。沈微螢隻覺得半邊臉頰迅速失去了知覺,隻火辣辣的一陣腫痛,不用看都知道有多嚴重。
沈明月強忍著笑意,連肩膀都聳了起來。
眼看著沈父抬起手臂,像是還有再來一巴掌的意思,沈明月視線左右一轉,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就趕忙湊到跟前來:“爸!微螢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您告誡一下就可以了。”
說著,這女人矯揉造作的歎了口氣,語氣也是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那臉長得那麽嫩,打壞了可怎麽辦啊。”
沈明月能有這麽好的心思?
沈微螢稍稍皺眉,不過一抬眼的功夫,正看到不遠處一道極其眼熟,高挑寬闊的身影。
後援馬上到場,沈微螢自然要把主動權握在手裏。她一邊抿緊了唇瓣,一邊抬起手來捂住了腫脹的半邊臉頰,語氣哽咽:“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
沈微螢眼角滲出淚珠來,那嫣紅的唇瓣一抿,哭的是梨花帶雨:“抽屜裏隻有那一種,我真的,我沒想媽媽她……”
眼看著沈微螢示弱,林淑華就皺了皺眉。這女人不動聲色的跟站在身邊的周易中對視一眼,那周易中就長籲短歎的又開始痛哭流涕:
“我命苦的妹妹啊,怎麽就能死在自己親生女兒手裏呢!造孽啊,造孽啊!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兔崽子!”
周易中話鋒一轉:“你不是人,你不是個東西!”
“誰不是東西?”
陸珩淵嗓音低沉,神色冷的像是淬了冰雪一般。
這男人身量本來就高,這會兒站在周易中身後,更是比這便宜舅舅高出一個頭還多。周易中莫名就打了個寒戰,哭喊到一半的詞被吞回了肚子裏。
聽到陸珩淵的聲音,林淑華先是一愣,接著就雙眼放光,一無所覺似得長歎口氣,刻意揚起了聲音:“誒,微螢你怎麽能害死自己的母親呢!你怎麽下得了手的啊!”
這不就是說給陸珩淵聽的嗎?
沈微螢心下嗤笑,可偏偏林淑華雖說顛倒是非,這事兒落在自己頭上還真沒法反駁。沈微螢原本還覺得自個兒經了這些破事早就百毒不侵了,可這會兒看到站在麵前的陸珩淵,沈微螢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原來自己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看法的啊……如果就連陸珩淵都用那種懷疑和嫌惡的眼神看著自己……
想到這兒,沈微螢幾乎稱得上是小心翼翼的抬起眼來,正對上的卻是了衡陽帶著擔憂和慌亂的神色。
這男人看著沈微螢腫脹的半邊臉頰,似乎想要伸手觸碰,可那手舉了半天,愣是小心翼翼的沒敢觸到分毫。
至於林淑華的話?這男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幾乎是跟沒聽到似得。
陸珩淵糾結半天,實在是沒敢去觸碰沈微螢受傷的麵頰,就隻能將一腔怒火盡數發泄出去,轉頭就衝著沈父質問道:“你憑什麽衝我的未婚妻動手?”
沈微螢緩下了神,隻覺得從頭到尾一直空落落的心落回了實處,還被人仔細小心的捧在了溫暖的掌心裏頭。
沈微螢聽得舒服,這一出可是給沈父打了個措手不及。沈父皺緊眉頭支吾半天,愣是沒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有陸珩淵在這兒鎮著場子,剛才還可勁蹦躂的幾個愣是不敢出聲。沈微螢就知道自己的主場可算是來了,她呼出口氣,神手扯了扯陸珩淵的衣角。
兩人早就默契不已,陸珩淵不解釋,沈微螢也不開口詢問為什麽這男人明明說了有事,最後還是出現在這兒。
相互之間的關切和愛護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滲透到了生活的每一件小事裏頭,沈微螢就放緩了語氣,理所應當的開口:“阿淵,我要檢查墓碑。”
陸珩淵隻掃過一眼傾倒的墓碑,連理由都沒有開口詢問,就直接點頭應下:“好。”
林淑華和沈明月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慌亂和急切。可偏偏有陸珩淵護著,這兩人不敢開口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沈微螢彎下腰去,湊到那墓碑跟前。
林淑華都恨不得跟佛祖祈禱了,不過想來佛祖也不會聽從這種人渣的祈求。沈微螢不過看了兩眼,就從那墓碑底下瞧出了非常明顯的痕跡。
她低低嗤笑一聲,就伸出手去指向了墓碑:“種了幾年的草和今年的新種還是有區別的,更何況草還有被壓彎的痕跡。”
“怎麽說,我母親的墓碑是剛剛換新,前幾天才放在這兒不成?我看這地方怕是近期不知道被誰翻新過,如果你們真的想還我母親在天之靈一個安穩的話……那我要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