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兒自斟自飲,罕見沉默。看起來似乎對他們的提議不太感興趣,又好像在想別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陳友諒的話讓她擔心起北安王。總歸是不大高興的。
項平安雖然注意到這一點,卻無暇去顧及她的情緒。
眼下他必須優先接手陳友諒的四艘戰船,派遣自己的人駐紮在船上。就好像控股一家公司,必須要有自己人掌控全局。
在他看來,陳友諒也不是什麽值得信賴之人。這小子滿嘴謊話,漂亮話說得比誰都好聽,就是沒什麽實誠話。
“丁猛女,你率一百精英入駐紅發主船掌控全船。”
酒酣耳熱之時,項平安開始安排整頓軍事問題。
考慮手下人的忠誠度,他把劉欒雄和張猛虎分別安排在兩艘大船上當主心骨。他們本身的海盜團職能體係非常完善,就算沒有主帥,也不影響戰鬥。
但是,紅發海盜團的大船,必須要有紅巾軍的心腹才行。
一來稀薄下他們吃裏扒外的可能性,二來方便掌控全局。
最後一艘大船的人選,項平安本打算請呂四娘過去,考慮之前的不愉快還沒完全解開,他把目光落在丁大力身上,他是阿真兒的仆人,這次也跟著一起上了船。
雖說是丁猛女的親哥哥,但是因為身份派係問題,一直沒得到重要。此刻,正在一邊獨自喝悶酒。
“大力,你負責統管最後一艘戰船!”
項平安一句話,讓在場眾人悉數看向丁大力。
微醺的丁大力還以為自己聽錯,醉眼迷離地看向眾人。
半天才緩過神來,指著自己鼻子,向項平安確認道:“明王殿下讓我為分船統帥?”
“哥!別犯傻了!還不快謝過殿下!”
丁猛女急聲催促,丁大力卻扭頭看向阿真兒,有意請示主子的意思。
阿真兒朝著丁大力舉起酒杯,輕聲道:“恭喜啊!”
丁大力這才朝著項平安拱手道:“末將定不負明王殿下厚望!”
眾人對這個安排抱有一絲一縷,卻又不敢進言。
陳友諒全程陪著笑,無論項平安說什麽都跟著說好,十足一個應聲蟲。
越是看著無害的蘑菇越有毒!項平安從來不敢放過對陳友諒的監控把握。
酒宴散後,眾人各自乘舢板歸船,一切歸於平靜。
項平安坐在甲板上垂釣,看著潘霜霜指揮眾人將船隻調轉方向駛入官道。
“假公主比咱們提前走了三天,緊追不舍的話,應該一日後就能追上。”
阿真兒端著酒杯坐在甲板上,自斟自飲道:“隨行護衛的軍士人數1200人,都是海軍精銳,不是那麽好對付。”
“你擔心我?”項平安淡然一笑道,“我們有幾成勝算?”
阿真兒猶豫再三,緩緩開口道:“你不會以為,隻有紅巾海盜在打陪嫁船的主意吧?”
一番話,如同冷水,徹底澆滅項平安心頭的火熱。
他眉頭深鎖,放下手中魚竿,一本正經地看向阿真兒,問她道:“你設局耍我?”
“沒有。”阿真兒坦然道,“十艘陪嫁船,能讓很多人心動。不止陳友諒一個小毛賊動心,比他更強大的海盜團,已經開始聯手謀劃分一杯羹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賀茂比噶的戰艦應該已經踏入我朝海域,準備先所有海盜一步行動了!”
“公主陪嫁團不是機密嗎?怎麽這麽多人知道?”
項平安始終認為,這是阿真兒設下的一個天大的局。她不惜一身入局,就想一舉**平那些雜牌海盜團,以養蠱的方式,決出最強海盜團!
“放眼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阿真兒訕笑道:“換我是你,現在就應該考慮,如何從聞著腥味兒趕來的海盜團中殺出一條血路!不擊敗他們,就得不到陪嫁船的戰利品!”
“那就叫他們和賀茂比噶的艦隊爭個你死我活,時間差不多再去收割最後的韭菜。”
項平安自問不是什麽有頭腦的人,要沒有呂四娘、秦可兒等人一路幫扶,他也不可能憑運氣走到今天。
自從阿真兒登船之後,船上的格局忽然就變了。
呂四娘和秦可兒心照不宣地閉嘴沉默,連一向快人快語的林盼兒也很少到項平安麵前。大家夥兒都在躲著他,卻沒人向他說明理由。
今日陳友諒來投靠,秦可兒和林盼兒竟然托病不出席酒局,這點相當反常了。
本來項平安打算想明白這裏邊的緣由後,再過去探望二人,現在聽阿真兒這麽一說,越發糊塗不知所以然了。
“你好好想想吧!如果這麽簡單就能成事,駱傑就不會熬上整整二十年,才成為海上霸主。”
阿真兒雲淡風輕道:“你看海裏的鯊魚,聞到血腥味就會一擁而上。最終那塊血肉能落到誰嘴裏,還真是未可知的事。但是,鯊魚群也有它的底層邏輯。老弱病殘是沒機會衝鋒在前的,它們想指望撿漏?純粹是癡人說夢。”
說完這些話,阿真兒搖搖晃晃地下了甲板,往船艙方向走去。
項平安沉默半天,叫手下人請秦可兒和林盼兒過來議事。話一開口,又想起她們二人都病了,慌忙叫住下人,親自去船艙探病。
船艙內。
秦可兒和林盼兒正在說著什麽,聽到腳步聲,本能抬頭看向項平安。
二人紛紛向項平安請過安後,開始陷入待機模式。
“你們一個個閉口不言,是對我有意見?還是對公主登船有意見?”項平安開門見山,沒有任何隱晦地提及此事。
秦可兒微微一笑,道:“妾身不敢!”
“沒有。”
林盼兒咬著嘴唇,美眸裏盡是怒火。她妒忌得快要發瘋了,卻不能言明自己的心思,這種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盼兒你變了,我不喜歡沉默寡言的你!”
項平安知道林盼兒是個炮仗脾氣,故意擊破她的心理防線,打算從她這入手解決眼前危機。
“盼兒出身不好,腦子不好,樣樣都不好!阿真兒公主聰明賢惠又懂事,還能幫殿下完成夙願,殿下去找她好了,何必來找我們!”
林盼兒嘟著小嘴,紅著眼圈,委屈吧啦道:“我們一心為殿下,殿下卻不願與我等交心。既如此,還有什麽好說的!”
“你倒是說說,怎麽個交心法?”
項平安循循善誘,總算突破林盼兒的突破口,從她口中得知,以呂四娘為首的女軍團都很排斥阿真兒的出現。
在她們看來,阿真兒這樣的大元公主根本不可能和項平安一條心,搞不好就是來船上臥底,要將他們紅巾軍一網打盡的。
色迷心竅的項平安竟然錯信妖女,不把她們這些人放在心上,簡直太傷人心了!
“我和阿真兒名義上是夫妻,實際上隻是合作關係。你們有意見大可以和我明說,不必如此防著她。”
項平安倒不是有意偏袒阿真兒,隻是阿真兒現在對他,乃至整個紅巾軍來說太重要了!
如果說呂四娘和秦可兒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那阿真兒就是他的心肝,決定著他能否走完這條艱難險阻充滿荊棘的反元之路。
說利用也好,合作也罷,總之他們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起碼,現在是這樣的。
“真的可以嗎?”林盼兒拽著項平安的衣袖,楚楚可憐地看著他道:“我可以說出心裏話嗎?”
項平安點頭,示意林盼兒繼續說下去。
林盼兒卻看向秦可兒,示意她先說。
秦可兒微微一笑道:“殿下,其實盼兒的要求很簡單,她就想和公主殿下獲得相同的侍寢權利。隻有這樣,我們之間的地位才是平等的。”
項平安欲哭無淚!
這些女人繞了一大圈,又是撒潑又是擺爛,竟然隻為了爭寵?她們該不會以為自己和阿真兒整天睡在一起吧?
“沒問題!以後我輪流到你們艙內睡覺。這樣總可以了吧?”
項平安雨露均沾的想法,迅速得到二女的迎合,她們不顧之前的矜持,一左一右地挽住項平安的胳膊,將他擁簇在中心。
“我娘說過,隻有得到男人的身體,才能得到他的心!”林盼兒嬌滴滴地說道,“盼兒今晚要和可兒姐姐一起侍奉殿下!”
好家夥,平日裏日子過得清湯寡水的,光看得卻摸不得,這一下子來了兩個,也不知道身體吃不吃得消!
“這個嘛,我得先請示一下綠珠!”
提起綠珠,項平安才發覺,自己回到船上之後就沒見到那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姐妹們商量好了,故意給自己下馬威。
“綠珠?你這陣子恐怕見不到她了。”秦可兒詭秘一笑道,“她有喜了。”
不會吧?一次就中?
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就知道自己有了?果然是神醫!
“……”
項平安有些尷尬,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我已經請示過綠珠了,她說大人現在的身體完全可以承受這些。別說一次兩個,就是一次十個也不再話下!”
林盼兒十分猴急地撫著項平安的胸膛,恨不得將他原地推到辦了。
看到她餓狼似的眼神,項平安非但沒有任何向往,反而一陣後怕。
“咱們得立個規矩,晚上辦的事隻有晚上才能辦,白日裏不能亂來!”項平安語速極快道,“我先去看看綠珠,你們等我。”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
秦可兒和林盼兒對視一眼,哈哈大笑道:“瞧殿下那樣子,生怕咱們把他榨幹似的!”
“可不是嘛!他也真能忍!我聽巡夜的姐妹說,他晚上和阿真兒沒有一點兒動靜,安靜極了。估計是公主不合咱們殿下的胃口吧!畢竟是異族女子,哪有咱們這麽懂事……”
二女說悄悄話之際,項平安已經來到綠珠所在船艙。
其他女軍住通鋪,隻有幾個當家人擁有自己的獨立船艙。
綠珠一襲薄紗衣,正躺在**看醫書。聽到腳步聲,忙抬頭看去,見來人是項平安,忙用醫書遮住兩座宏偉規模。
“殿下,您怎麽來了?”
綠珠披散著長發,一臉嬌羞地臥在那裏,光是看看就讓人按奈不住心火燎原。
項平安大步流星走到床前,握著她的手嗔怪道:“珠兒不乖,發生這麽大的事,你竟然不同我講!”
“啊?”
綠珠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項平安,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大事?什麽大事?自己來月事也是大事嗎?
“你有了,怎麽還穿這麽清涼!”
項平安拽過錦被,輕輕覆在綠珠身上,又對她噓寒問暖起來。
“有了?我?誰說的?”
綠珠急得直接從**跳起來,她不允許這種不利自己服侍大人的謠言傳出來。
見她情緒如此激動,項平安正要安撫兩句,忽然回過神來,敢情自己被秦可兒和林盼兒那兩個小丫頭騙了!
她們竟然編織這種謊言試探自己到底有沒有碰過綠珠!
“傻丫頭!我逗你呢!”
項平安湊到綠珠耳邊,輕聲道:“你沒有,為何不來服侍我?”
“這幾日身子不幹淨,待過了明日,再來服侍殿下。”綠珠小臉緋紅,主動湊到項平安跟前親了他一口,又立刻將被子拉過頭頂。
項平安又逗了她半天,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船艙,重新回到自己的船艙。
彼時,阿真兒正手握毛筆寫家書,見項平安進來也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
項平安不願意偷窺別人的隱私,徑直在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待阿真兒寫完家書,才和她提起輪流侍寢這事。
“她們提出來的?還是你想?”
阿真兒一針見血地問出這個問題後,死死盯著項平安的眼睛。
她在乎我。
項平安得出這個結論後,故意逗阿真兒道:“你猜。”
阿真兒的俏臉一下子垮了,眸光裏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她隨手拿起茶杯砸向項平安,嘴裏罵道:“沒良心的!我替你籌謀大業,你隻想著當大爺!去吧!和你的女人們睡覺去吧!我去和別人建功立業!依我看,那個陳友諒就不錯,識時務又機靈……”
項平安不等她說完,就強行摟住她的小蠻腰,沉聲逼問她道:“你心裏真是這麽想的?”
“我是不是這麽想很重要嗎?反正你心裏隻有她們,我怎麽想得根本不重要!“阿真兒掙脫項平安,眼神裏的落寞叫人看了心疼。
剛剛還有些火大的項平安,見到這一幕,頓時一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