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這老怪物屬實時個能作妖的,沒從她手裏拿到肉身蓮,也沒能搶走阿離,就把她這個用心險惡的表姨弄出來對付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是很有一手。

魏思音冷下眼眸,望向陸承懷的神情鎮定自若:

“薑氏是當年端王案的餘孽,她在逃多年又知道很多隱秘,表哥將她押進宮裏時要小心。若是你帶來的人手不夠,我可以把我的人借給你。”

陸承懷看了一眼她身側嚴陣以待的鬼麵衛,頓了頓後拒絕道:

“多謝公主好意,但不必了。”

倒不是他防著魏思音,而是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魏思音並不意外他的拒絕,輕輕點了下頭,便不再說什麽。

陸承懷看著她略顯冷淡的神色,心裏卻有些難受。

他忽然懷念起以前那個鮮活暢快,嬉笑怒罵都表露在臉上的她。

如今的她,仿佛已經站在了離他很遠的地方。

那是在廟堂之上,俯瞰著眾生的位置。

但陸承懷也沒有說什麽。

他本來就不善於言辭,而且魏思音身為皇室嫡長公主,如今又手持監國權柄,從來都不是他能與她平起平坐的表妹。

他這時來找她,本來也隻是想給她提個醒,讓她對接下來會吹起的腥風血雨早做打算。

“對了。”

就在陸承懷要告退時,魏思音忽然對她這個又比以前拘謹了許多的表哥道,“那個圖珈妖女來行刺我的時候,扮成了段家表姐的模樣。”

然後她就見到陸承懷露出驚愕中帶著擔憂的表情。

他立刻找來一名大理寺衙役,讓對方去鎮國將軍府打聽段紅纓可還安好。

魏思音見他如此,就知果然如她所想,他對段紅纓果然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她想起薛貴妃的娘家侄女薛寶珠和他還有婚約這事,又有點頭疼。

按理說她該想方設法勸他,若是真的心有所屬那就趕緊吱聲,別把薛家姑娘給耽誤了,但現在她滿心又都是淩寒和福安的失蹤,也懶得管這些細枝末節,因此隻直截了當提了一句:

“你若是喜歡紅纓表姐,就和伯父伯母說,把和薛家的婚事退了。”

陸承懷整個人僵住,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他最隱秘的心事,就被她這麽毫不隱晦地說出來了??

即便他自己就是直來直去的人,也不由得被她的直白震驚。

“看我做什麽?朝廷的事是大事,你的終身大事也是大事。”

魏思音還是那副有些冷淡的語氣,“這種事吧,你一個大男人就直接點,坦坦****的不好嗎?別有什麽心事都悶在自己肚子裏,那嘴長在腦袋上就隻用來吃飯,其他時候就跟裝飾似的,還自以為深沉穩重有擔當。要是真這麽願意當悶嘴葫蘆,也別禍害人家姑娘了,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陸承懷莫名就覺得她這冷嘲熱諷的話裏有一股怨氣。

還真讓他感覺對了。

他走後,在旁邊默不作聲聽了整段對話的顧瀾笑意盈盈,“公主殿下剛才的話,頗有些閨中怨婦的味道。”

魏思音冷著臉不言語,他特別找抽的又來了一句:

“不過陸少卿也是無辜,平白無故地就當了某人的炮灰,被您轟了一頓。”

他話音剛落,魏思音就啪的一下,把手裏的木盒捏碎了一角。

顧瀾挑眉,聽她幽幽道:

“你們男人都夠煩人的,有些是什麽都不願說出來,還有些呢,是不該他說的時候,他這張嘴啊也停不下來。不過沒關係,你要是管不住嘴呢,本公主就幫你管,保準讓你一輩子都無法再嘴賤。”

受到威脅的顧二公子立即閉了嘴。

他可喜歡他這張嘴了,要是不留著,以後他拿什麽逗弄公主殿下?

……

入夜時分,帝都城內到處都有禁軍巡邏戒嚴,各處能通往城外的地方都是嚴防死守,就是為了找出福安。

他已經上了通緝榜,成了和顧氏齊名的反賊。

凡是能透露他行蹤的人,都可以去領獎賞,具體的賞賜視情報的重要程度而定。

若是有人能直接找出他的藏身之地,那賞金高達萬兩,還能被賜爵位。

朝廷此舉就是在拉攏和福安牽扯不清的那些人,也是要讓福安徹底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興慶宮。

魏思音走到正殿中,看見陸太後一身金繡牡丹鳳凰如意裙,一頭華發被高高束起,頭上戴著各式華貴珠寶,難得的盛裝打扮,臉上細紋遍布的眉眼卻仍然不減當年威嚴。

在陸太後身前跪著的婦人一身荊釵布裙,正在抬手抹淚。

魏思音雖然沒見過她,但卻覺得她的相貌十分眼熟,仔細想了想後,她記起端王案卷宗上失蹤端王妃的畫像,心道這兩人不愧是同胞姐妹,果然相似。

“阿音,你來了。”

陸太後側著頭朝她看來,眼尾的細紋處溢出幾分倦意,可那眸光卻是精明睿智,泛著隱隱冷光。

魏思音麵不改色走到薑芷琴身旁,朝陸太後行了個大禮。

陸太後一如往常地喊了免禮,然後讓白貞姑姑賜座。

魏思音坐下後,剛好和薑芷琴投來的目光對上。

四目相撞的那一刻,薑芷琴露出畏懼的表情,瑟縮著低下頭,仿佛被她一個眼神就嚇破了膽。

陸太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語氣淡然:

“薑氏,把你剛才說的那些,當著大長公主的麵再說一遍。”

薑芷琴縮著肩膀,滿臉猶疑,陸太後見狀冷了臉,“難不成你說的都是謊話,所以不敢和她當麵對質?”

聞言,薑芷琴眼神一晃,仿若下了什麽決心,給陸太後磕了個頭,然後朗聲道:

“罪女謹遵太後娘娘之命。”

魏思音冷眼看她的表演,聽她道:

“當年端王未死時,家母和家姐與端王府眾人都和雲家主私下有過往來,但他十分謹慎,從不肯公開表明他和端王的親近,甚至還有意在人前做出和家母水火不容的樣子。

家母那時以為,雲家主這麽做也是對端王殿下有好處,所以也十分配合,可沒想到……”

她說著頓住,眼淚開始不停往下掉。

陸太後沉聲道:

“沒想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