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沅語氣惡劣,顧瀾卻是毫不在意地輕柔笑著,“弟弟想知道,除了和平康公主私會的事情,堂兄您還做了什麽,才惹得長公主不顧以往情分,說翻臉就翻臉?”

顧沅聽了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這混賬還真是來落井下石嘲諷他的!

眼見他激怒之下要揮拳朝自己臉上打來,顧瀾卻不慌不忙地閃到一邊,神色淡然地抬起胳膊捏住了他的手腕。

顧沅隻覺手腕一陣刺痛然後癱軟無力,竟是掙紮不得。

“你,你竟然對你堂兄動手!”

“堂兄,先撩者賤,是你先動的手,我隻是不讓你打到我的臉,這也有錯?”

顧瀾微笑著說完,卻不動聲色地手上使力。

顧沅的手腕上又一陣激痛傳來,他疼得厲害就要叫人,顧瀾在這時鬆了手。

“堂兄,你最好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你仔細回想,長公主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對你變了態度?”

顧瀾沉著眼眸,盯緊了他道,“你在宮宴設局,本來並無破綻,她以前那麽信你,為何忽然就對你生出疑心,不顧你的阻擾從內侍省帶走她身邊那個叫淩寒的太監?”

顧沅隻覺對方嘴裏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打他的臉,是在譏諷他,在魏思音心裏他還不如一個太監,因此惱羞成怒道:

“我怎麽知道她中了什麽邪?”

話是這麽說,可他心裏卻在想,興許是平康公主那邊早就泄露了風聲,讓魏思音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事,所以她就此恨上了他。

但她以前明明那麽愚蠢好騙,為何忽然就生出如此深的城府,確實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瀾低聲說著,眼裏閃過一抹幽光,“或許反常之處,就在於淩寒這個人。堂兄,你當初為何要設局嫁禍他?”

顧沅沉默不語。

顧瀾卻低聲笑起來,“你在外麵給顧氏捅出那麽大的禍患,現在卻防著我一個自家人有什麽用?”

顧沅終於不情不願道,“淩寒會武功,對長公主很忠心,而且總是礙我的事。”

“他一個內侍,從哪兒學的武功?”

“和長公主的鬼麵衛吧!”

顧沅想當然地回答,顧瀾卻覺得並不會隻是這麽簡單。

他有一種預感,魏思音很在乎那個太監,在乎的都過了頭。

在她眼中不論是顧沅還是他,都比不上這個太監重要,隻是由她算計利用的工具。

如此看來,這位長公主才不是長房眾人眼中天真可欺的蠢貨,她身上藏著很多秘密,倒也是個極有意思的妙人,讓他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他已經很久沒有對誰這麽感興趣了,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和她見麵。

轉身離去時,他嘴角勾起,浮出一抹陰幽詭譎的笑。

而顧沅回房後,滿心的不甘。

看著滿屋子的丫鬟仆婦收拾著包袱,他心裏恨透了祖母的無情。

更換駙馬的聖旨剛下來,祖母就要趕他走,而且還說後日就要讓他上路,生怕夜長夢多。

就好像他這個嫡長孫,就是顧氏的禍害似的留不得。

這一走,他日後在帝都怕是再無立足之地。

不,他要最後賭一把。

離開帝都前,他必須想辦法再見魏思音一麵!

……

魏思音一上午都在興慶宮陪著陸太後說話,順便按摩針灸。

陸太後很納悶她什麽時候學的針灸,而且就連太醫院的人看了,都說她的手法正確又嫻熟。

對此魏思音隻是笑了笑,隨便打了個馬虎眼混過去。

她當然不能說這是她前世時對劉院判死纏爛打,從他老人家那學來的一點皮毛。

雖然憑她的書評,給別人用針是夠嗆,但拿來給皇祖母緩解頭疼還是夠用的。

陸太後在她的伺候下隻覺頭疼輕了不少,又有種十分解乏的感覺,在快要用午膳時睡著。

魏思音輕手輕腳地退出床幃,白貞帶著她去了殿外,難得喜笑顏開對她道,“太後娘娘這段時日一直睡不好,晚上輾轉反側的,常到後半夜才能勉強入睡。難得今日長公主殿下您親自用針,讓她如此安穩地睡了,還睡得這般香甜。”

“既如此,就讓皇祖母她多睡一會兒,等她醒後再擺飯。”

魏思音笑著說,心裏卻在想皇祖母頭疼的頑疾必須想法子除去病根。

眼下貢酒下毒案告一段落,淩寒也徹底洗清了嫌疑,這件事就該提上日程了。

回舒雲宮的路上,她派人去太醫院打聽著,過了半個時辰秋意來回話:

“劉院判已經在啟程回帝都的路上了。若是路上一切順利,過上個三四日他也就到了。”

魏思音點頭,想著劉院判一回來,她就讓淩寒把那位南羌小王子請進宮中給皇祖母看病。

想到淩寒,她又幽幽地歎了口氣。

自打那日她說了要更換駙馬後,淩寒就一直對她十分冷淡。

在外人麵前,他仍然和往常別無二致,對她言聽計從;可私下裏,無論她如何朝他解釋,他都隻是沉著臉不言語。

他冷得像是一塊冰,能把她整個人都凍成冰碴,但她還是把他捧在手心裏不肯放手。

隻是她心中也會有委屈,想問他為何就是不信她選顧瀾隻是權宜之計。

明明就連顧家人都會這麽想,他怎麽就不相信?

這些時日她做什麽都不避著他,還不夠他看清她想對付顧氏的決心嗎?

再說了,她和那個顧瀾也就在以往宴會上見過一兩麵,從未有過特別的交集,在他心裏,她難道就是人盡可夫的花癡嗎?

可他從不回答。

就好像那一夜她摸黑去他的屋子,被衣衫不整的他抱入懷裏擁吻時,他那仿佛要和她抵死纏綿的熱烈情欲都是鏡花水月,一碰就散。她甚至都懷疑,那一夜她隻是做了個夢……

可她明明還記得他唇齒間的溫度,怎麽可能是假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綠漪忽而道:

“公主,您去看看淩內侍吧,他不知怎麽發了燒,躺在**不肯吃藥。”

一聽說淩寒生病了,魏思音立即從**蹦了起來。

她這一路走得那個快,就好像要趕去救火似的,到了淩寒的屋子門外卻頓住腳步,站在那裏猶豫起來。

屋裏傳出淩寒低啞的聲音,“是誰?”

“你聽不出我的腳步聲嗎?”

魏思音莫名就有些慍怒。

倒不是氣他明知道她來了還要裝傻,而是氣他不在意自己的身子,生了病也不肯吃藥。

因為這股火氣,她不再猶豫推門進去,看到淩寒躺在**赤著上身。

他精壯的身子就大咧咧地露在外麵,身上連一條被子都沒有,形狀完美的胸肌和腹肌上凝著顆顆大小不一的晶瑩汗珠,欲落未落的,十分撩人。

而他比女子還要白皙細膩的肌膚此時因為身子發熱的緣故,像染了桃花汁似的發著紅,尤其是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處,一片緋燦。

魏思音不過看了幾眼,就跟著渾身燥熱起來。

而淩寒沒有像以往那樣逼著她,就那麽一動不動地躺著任由她的眼神在他身上摩挲,嘴角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俊美的臉瞬間染上幾分邪氣,“公主,奴才的身子好看嗎?”

他嗓子本就有些啞,此時又故意壓低了些,略發曖昧勾人。

魏思音被他勾得心慌,不爭氣地咽了下口水,才說得出話來,“你病了。”

說著她走上前,把溫暖白嫩的小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好燙!”

她驚呼一聲,感覺是把手伸進了火裏。

要抽走時,卻被淩寒抓住手腕。

他幽沉深邃的眸子朝上挑著,戲謔般看著她,“公主這麽關心奴才?”

魏思音啞然。

她隻覺得今日的淩寒和平時很不一樣,就像是一頭狼褪去了偽裝的羊皮。

難道這個邪魅乖戾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嗎?

“公主不問問奴才為何生病?”他的聲音又低了一分,而他的眸光深不可測。

魏思音莫名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調戲他,隻好低著頭紅著臉問,“昨日夜裏忽然起了風,你是不是著涼了?”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淩寒是習武之人,又不是什麽美人燈,怎麽可能風吹一吹就渾身發熱?

她又急起來,因為一時找不到順手的東西,就用袖子給他擦汗,“你不會是中毒了?”

淩寒一時沒言語,魏思音就以為她猜對了,眼淚啪啪的往下掉,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眸光又暗下些許,抬起汗濕的手在她眼角抹了一把。

“哭什麽?我練的功法和常人不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有這麽一遭,挺過去也就好了。”

聽到他的解釋,魏思音又愣住了,半信半疑地問,“那我以前怎麽不知道?”

淩寒諷刺地笑了,“公主眼裏沒有我,當然看不見。難道我一個做奴才的,還能湊到您麵前主動訴苦?那我就是不懂本分二字怎麽寫了。”

魏思音心裏一痛。

重生之前,她的確不怎麽在意淩寒。

他知道她的所有癖好,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什麽,可她卻不知他的冷暖悲喜。

即便是聽別人說他病了,她也不會去過問。

“你要多久能好?”她低聲問。

淩寒滿不在乎般淡淡道,“用不了多久,就三日。”

三日過去,他仍舊是之前那個淩內侍,為他的公主鞍前馬後,從不叫苦。

魏思音沉著眸子似是在沉思,半晌後她道,“那這三日我就陪著你,照顧你,哪也不去。”

淩寒勾了勾薄唇,正想說哪有公主來伺候奴才的,卻聽外麵傳來綠漪的聲音:

“殿下,摘星樓傳來消息,說顧世子領了一批寒門士子去鬧事。”

魏思音聽後滿臉怒火。

這顧沅的臉皮簡直厚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但凡他真有半分骨氣,有他平日裏展現出的十分之一的清高,他就不會在聖旨頒下後糾纏她。

“公主,去吧。”

淩寒鬆了她的手,那雙黑冷的眸子緊盯著她。

魏思音心裏又慌了,反過來拉著他道,“我不去。他顧沅算什麽東西,我要在這裏陪著你。”

“公主費了這麽多心思,好不容易才讓顧氏吃癟,讓顧沅的世子之位名存實亡,你這麽做不隻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大齊。”

淩寒沉聲道,“眼下顧沅集結寒門士子去摘星樓,本意是想挽回您,但他已經做好了若是您還對他置之不理,那他就利用這些人的口舌給您坐實薄情寡義的罪名,也會讓這些涉世未深的學子對大齊皇室更多一層怨言,莫非公主想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