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步入盛夏,莊子裏是不是就有蛙聲和蟬鳴,便是立秋讓人趕了半日也沒法讓它們閉嘴。
那些個神秘人逗留了兩日便走了,姑娘不想這麽快回府,又獨自在莊子裏待了些日子,總是瞧著那個被拔去了並蒂蓮的一池荷花發呆。
立秋敏銳地察覺到自家姑娘的心情並不如何好,總不願那些個小畜生再來煩姑娘。
“好啦好啦,且歇著吧,世事不就是如此,多厲害也沒有辦法壓製所有人。”
“姑娘怎麽生出這樣的感慨了,那不過是幾隻小玩意罷了。”
立秋還在跟樹上的蟬較勁呢,“姑娘等著,我必把它們趕走!”
方林溪斜斜地靠在竹枕上,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盯著遠處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荷塘,似乎在想些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想。
“姑娘,府裏頭來人了,說是表少爺七月會來長安,如今已經在路上了!”
立春興衝衝地跑了進來,告訴方林溪這個好消息。
姑娘自小同表少爺一起長大,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如今多少年沒見了,這回終於是又有見麵的機會了。
方才聽那報信的人的意思,表少爺日後便會在長安謀個一官半職,保不齊日後留在長安不回去了。
方林溪方才還慵懶地靠著竹枕,現下突然坐了起來,飄得遠遠的思緒也驟然收了回來。
表哥?
江顯哥哥?
是了,就是這個時候!
她怎麽把這麽大的事情給忘了,前世江顯也是六月來的長安,結果在半路上遇見了一隊膽大包天的土匪,命喪吉安縣。
那時候她們一家和舅舅都悲痛欲絕,江顯哥哥那般溫潤如玉的人還未出仕就英年早逝了。
“表哥何時送來的信,可有說如今到哪裏了?快,我們回去!”
回程的馬車上,方林溪眉頭緊鎖,她重活一世,就是為了救包括自己在內所有想救的人,這次絕不能再讓表哥就這樣沒了。
“小姐,前麵有個姑娘倒在路上了,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方林溪被立秋的聲音喚醒,沒有貿然讓人過去,畢竟來時路上的意外還曆曆在目,不可不防。
“讓侍衛觀察周圍可還有其他人。”
“是。”
一行人經過了之前的山匪之事,更加小心了,侍衛探查了一番周邊,並未發現除了這名女子外的其他可疑之人。
“既如此,將她抬上馬車吧。”
方林溪出門的排場不大,也隻帶了一輛馬車,隻好將那個昏迷的女子安排在自己乘坐的馬車上。
方林溪還沒吩咐略通醫術的立春給她看看,那昏迷的女子便睜開了雙眼,坐起身跪在了方林溪麵前,並將一枚看似不起眼的小印章遞給了方林溪。
“奴婢名喚紫英,略通武藝,是主子特地派到姑娘跟前的。”
方林溪讓她起來後,仔細看了看那枚印章,上麵的花紋和玉佩上的一模一樣,果然是瑞王的人。
想來他走之前就安排了人一路跟蹤護送她們,紫英才會正正好出現在這裏,瑞王的本事的確是她們這些小官小吏不能及的。
瑞王?瑞王!若是求瑞王幫忙,是否能夠幫表哥避過這一劫呢?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回了方府,正巧爹娘都在家中,方林溪趕忙詢問表哥出行的具體時間。
“信是初十寫的,快的話如今應該已經到新陽了。”
方林溪前世和現在都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對這些州縣實在是不清楚。
“表哥何時到吉安縣?”
她的語氣中藏了幾分著急,方大人也聽出來了。
“許久不見你表哥了,這般著急?怎麽好好地想起吉安縣了,聽聞那處盛產瑪瑙,想叫你表哥帶些過來不成?”
他打趣了女兒兩句,見她的確在意這個問題,才認真思索了一下。
“吉安縣距新陽約兩百多公裏,想來要過個五六日才能到。”
五六日的時間根本不夠安排,但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表哥命喪黃泉。
方林溪著急地在臥房中打轉,她也不能和爹娘說表哥會出事,她根本拿不出證據來。
且從上回他們林中遇襲之事來看,他們方家當真是沒有拿得出手的侍衛。
瞧著窗外和立秋立春他們聊天的紫英,方林溪下定了決心,她現在唯一能求助的,隻有瑞王了。
紫英的身份在爹娘那裏過了明路,瞧著她不過一個弱女子,沒有仔細探查,便以立荷為名在方林溪身邊待了下來。
方林溪將立荷喚了進來,不能再拖了,什麽計劃什麽恩情都比不上人命重要。
立荷趁著夜色回到了瑞王在長安外置辦的隱秘基地,將方林溪手寫的蓋了印章的私信交給紅楓。
“這是方姑娘交給主子的,她想請主子幫忙派人前往吉安縣護送臨州江家的江顯入長安。”
紅楓將信接了過來,並未拆開,但聽了立荷的話還是皺起了眉頭。
信很快被送到了慕容霽手中,他粗粗掃了一眼,便吩咐下去。
“派幾個人即刻前往吉安縣,將江顯一行人護送至長安方家。”
紅楓自然不會忤逆主子的意思,但他的表情欲言又止,看得慕容霽一頭霧水,示意他有話直說。
“王爺不是說方姑娘是未來王妃才將玉佩相贈,這王妃求王爺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護送自家表哥?”
“這有何關係?對了,聽聞吉安縣盛產瑪瑙,讓他們帶幾箱好的回來。”
看著王爺安排完事情又開始看兵書,紅楓實在不好打擾,隻好默默告退。
那江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方家姑娘及笄後過來。聽聞二人還是青梅竹馬,這來方家不知是以侄子的身份,還是未來女婿的身份,偏王爺這個榆木腦袋一點不著急。
不曉得那方家姑娘是有什麽本事讓王爺非要她做王妃的,但王爺好容易有了成家的想法,他自然不會讓閑雜人等壞了這樁好事。
紅楓招招手,在將要出門之人耳邊悄悄吩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