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初就說那個姑娘不像我的女兒,如今總算找回我真正的女兒了!”
沈夫人抱著那燙傷的姑娘哭得不能自已,一片慈母之心叫人落淚。
沈芍藥站在一邊,看著眼前的一切,麵色發白,咬緊牙關卻不發一言。她不過是這十多年都不被承認的女兒罷了!
才新婚一日的小夫妻更是尷尬無措,便是再識得大體,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誰也無法保持平常心。
宣平侯坐在一旁,緊皺眉頭,亦是覺得此事十分棘手。
“好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我的女兒,我的牡丹!”
眾人隻知那位大姑娘認祖歸宗,卻不知身為母親的侯夫人並不認她,甚至不許她再用原先的牡丹為名,另改了名喚作芍藥,對外隻說是名字太盛壓不住。
“女兒聽從前的養父母提起過,女兒幼時高熱,隻呼喚娘親與牡丹,便娶了名喚作牡丹,不曾想,女兒原來的名字竟真是牡丹!”
被侯夫人抱著的女子格外虛弱,手上還纏著白布,一句話斷斷續續還帶上了哭腔,聽得身邊人都同情不已。
站在最外麵的蕭遠生更是驚詫得不行,他哪裏會想到,當初在街上搭救的女子竟然會是自己真正的表妹,姑母真正的親生女兒!
“你可還記得當時你為何會跌進火盆中?”
比起激動的妻子,宣平侯冷靜得多,問出了事情的關鍵。
他聲音低沉,氣勢冷冽,嚇得沈牡丹往候夫人身上躲了躲。
“回侯爺,小女也不知道,當然隻覺得身後似乎十分擁擠,一時沒站穩,便被擠了出去——”
“那時人的確多,牡丹身體嬌弱,此番情況也是意外。若非如此,我們又怎麽能認回這個親生女兒呢!”
瞧著沈牡丹害怕的樣子,侯夫人心都疼了,若非她們錯過了這麽多年,這個女兒又怎麽會如此害怕她的親爹。
這個女兒的確對當年的事說得準確,連幼時她母親給她繡過一個粉色的小老虎這樣的事情都曉得,又有那個胎記為證,想來是真的牡丹錯不了。
想到此處,宣平侯心也軟了下來,聲音放柔了些。
“罷了,事已至此。便對外說是家中的二小姐,因為體弱一直養在江南,這幾日才回來。”
“侯爺,這可是我們的牡丹——”
侯夫人並不滿意這個做法,旁的芍藥占了她女兒的位置多少年,如今又要牡丹低她一頭,她如何能甘心。
“好了,你還要讓多少人看笑話!”宣平侯斥了一句便起身離開,此事已成定局。
沈芍藥實在覺得此地並無她的容身之處,起身拜了拜,沈夫人卻當作什麽也沒瞧見,理都沒理她。
她臉色白中發青,也不再多話,轉身離開了。
新婚夫婦麵麵相覷,看著抱在一起的母親和妹妹,到底沒有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隻安慰了幾句便離開了。
沈鬆出來後,直言此事不可為外人知曉。
“家中之事非我所願,大妹妹又要成為成王側妃,此事莫要讓嶽父那邊知曉了。”
林芸點頭應是,便乖順地看著丈夫放心地出門尋友了。
待丈夫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牡丹院,眼中藏著的不滿一點點流露出來。
宣平侯夫婦被那個牡丹耍得團團轉,她一個後宅摸爬滾打出來的卻看得清明。
沈牡丹在侯府住了有一段日子,多的是開口的機會。卻故意挑她婚禮的時候出手,眾目睽睽之下,沈家必定要給她一個交代。
“回去吧,好好整理咱們的院子,日後還要住好長時間呢。”
林芸帶著奴婢往新婚的院子中走去,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庸碌的公公,獨斷的婆婆,心機深沉的沈牡丹,即將嫁入皇家的沈芍藥,還有對新婚妻子並不熱絡的沈鬆,這才嫁進來第一天啊。
宣平侯府的事情鬧得不小,但人家都放出話來說是姐妹,其餘人等自然不會明麵上質疑。
方林溪聽著立秋立夏將這些樂子當做玩笑話說出來,心中不曾起一絲波瀾。
前世的沈牡丹也是這樣成功上位,而後仗著侯夫人的寵愛,嫁了好人家,可惜最後還是成了寡婦,才會退而求其次選擇她從前利用的蕭遠生。
參加完這場為人津津樂道的婚宴,顧萬新和方齊讓都要去上任了,葉聞彤如今也被拘在家裏繡嫁衣,學管家之事,最終這莊子之行也隻有方林溪這個閑人獨自去了。
夏日炎炎,林蔭深處,傳來馬車噠噠的聲音。一行不過十幾人,瞧著是富貴人家。獨眼人與身旁的弟兄對視一眼,微微點頭,幾人便立刻衝了上去。
外頭的侍衛很快發現不對,拔出身側的刀便加入戰鬥。方林溪還在假寐,未曾想馬車驟然一晃,她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從車窗刺進的明晃晃的長劍。
難道有人發現她是重生的了,要取她的命!
方林溪努力保持冷靜,示意被嚇得瑟瑟發抖的立秋立夏不要出聲。
那長劍雖刺了進來,卻沒再有其他動作。
方林溪鼓起勇氣掀開車簾的一角,隻瞧見一玄衣男子以短刀近身,頃刻間那獨眼人便身首分離。鮮血四濺,連方林溪的額角也沒能幸免。
慕容霽收刀之時隨意撇了眼馬車上露出的白色側臉,鮮紅的血落在眉梢上格外顯眼。
他散漫的眼神瞬間凝住,周遭的聲音驟然淡去,這張臉他這段時日怎麽也忘不掉。
那張帕子留下的信息足夠多,一個“溪”字便能知曉她的身份。
他不曾想過第二次相見,仍舊這般驚險。好似二人之間總是有這樣的緣分,總在最危險之時相遇。
方林溪也認出了眼前人,畢竟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實在太過離奇,怕是這輩子也忘不掉。
“主子,都處理好了。”
紅楓顯然沒注意到二人的異樣,自顧自開始匯報。
方林溪這才回過神來,下了馬車同眼前人道謝。
“多謝這位公子救命之恩。”
她自是泰然自若,倒顯得慕容霽有些慌亂。他瞧著一副清高冷傲的模樣,卻不敢看方林溪的眼睛。
方才的動作太大,扯到了手臂的傷口,玄色的衣服顏色更深了。
“你受傷了?”方林溪注意到他慘白的唇色,和隱隱有些發抖的右手。
“若是不介意,我們的莊子就在前麵,那兒有準備些許藥品,可前去包紮一番。”
紅楓幾人也剛剛從另一場刺殺中脫身,如今回長安怕是太多引人注意,這建議倒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我們主子的行蹤不容暴露,還請姑娘過幾日再向家中傳信。”紅楓並不知道這位姑娘的身份,但很明顯是官家之女。若是將遇襲一事鬧大,他們王爺怕是又會被人注意,惹來殺身之禍。
“我曉得了,你們安心在莊子裏養著吧,我不會告訴我爹娘。”
“多謝姑娘體恤,來日我家主子必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