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安之後,方林溪和慕容霽不得不分開,方林溪回到了方家,而慕容霽則是連王府都沒有回,徑直駛向了宮中。

回到了方家的方林溪一眼便瞧見在外頭等著她的爹娘、哥哥,還有江顯表哥。

在園子裏的時候,隻顧著擔憂慕容霽的病情和若是成王登基之後他們的下場,對親人的思念反而埋沒在了最底下。

如今乍一眼看見似乎蒼老了不少的爹娘和滿目都是擔心的哥哥和表哥,她才發覺,自己格外的想念他們。

明明是帶著笑,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方林溪急忙跑過去,想要跪下,卻被方家夫婦一把撈起,抱在懷裏。

方林溪終究還是哭了出來,聞著自家娘親身上熟悉的味道,哽咽著說了一句。

“女兒不孝!”

方夫人拍了拍她,也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到底是在門口,還有不少百姓探頭探腦,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於是一行人趕忙將方林溪帶回了大堂之中。

方家夫婦這才讓方林溪轉了一圈,好好看看她,還好是沒有出什麽事情。

看著穿著簡樸的爹娘以及賦閑在家的哥哥,方林夕隻覺得格外的愧疚,如果不是她和慕容霽糾纏在一起,或許自家爹娘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方夫人才不許她說那些傻話。

“傻孩子,都不是你的錯,都是那在牢獄中的人的錯,與你沒有關係,平安回來就好了!娘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來,咱們一家子吃一頓團圓飯!”

激動的方夫人趕忙讓人把飯菜擺了出來,方大人也是拍了拍自家閨女的肩膀,以示親近。

隻要女兒平安回來就好了,也不奢求其他什麽東西了。

方齊讓更是看著方林溪想抱又不敢抱,自己這個妹妹真是越長大越厲害,上回不告而別也就罷了,這回又非要去園子裏,多讓人擔心啊。

江顯如今是徹底看明白了,他不能再以尋常眼光看待自己這個表妹,她或許生來就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日後要走的路也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樣。

江顯看向方林溪的目光中,將那一份曾經的愛慕和傾慕藏了去,剩下是滿滿的欣賞和羨慕。

“溪兒,歡迎回家!”

方林溪瞧著表哥如今仍舊是玉樹臨風的模樣,也是笑中帶淚的點了點頭。

或許前世曾經沒有煥發出一絲光芒就與世長辭的表哥這一世能盡情揮灑自己的才華,造福一方。

方府是一片和樂的景象,然而宮中卻並非如此,縱使瑞王大病初愈得以歸來,皇帝對這個兒子也沒有多少好的臉色。

自從知道太子和成王都想謀反之後,他更是覺得這世間汙濁。

想來正是這汙濁的世間拖累了他的身體,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連仙師煉製的丹藥吃了都不起什麽作用。

他昨日還問仙師,這種情況該怎麽辦,仙師直言他應該脫去這片這身肉體凡胎,追隨仙師而去,這些沾染他血脈的汙濁之物,更應該遠離。

太子和成王還有定王都被他打發得遠遠的了,唯獨留下了這一個瑞王,還算離他比較近。

因此皇帝今日隻是打算將手頭的事交接給瑞王慕容霽,並不打算和他續什麽父子之情。

然而看到慕容霽瘦了一大圈的模樣,他不知怎的想起了他少時的模樣,還是有些不忍心,到底是稍稍改了一些自己冷峻的語氣。

“霽兒,受苦了。”

慕容霽跪拜起身,沒有直視自己的父皇。聽到這句話,心中並沒有絲毫動容,他早已麻木,不再渴求所謂的親情。

“能得見父皇,已是兒臣之幸。”

慕容霽這毒是如何來的,他們父子倆都很清楚。

到底是念著成王是自己的兒子,皇帝沒有將他賜死,而是直接選擇了流放。

他心底裏也有些覺得對不住自己這個三翻四次被連累的兒子,不過這都不是今日的重點,他將手中的一份折子讓人送到了慕容霽的手中。

“這些是成王,不對,庶人犯的罪行,你且仔細看看。”

慕容霽恭敬接過,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

令人驚訝的是,他夢到的那些,以及後續他們根據線索挖出來的那些僅僅隻占這折子裏的十之五六。

他沒有想到,成王竟然還能犯下如此多的罪行,除了那些能夠公諸於眾的,還有不少暗地裏無法公之於眾的。例如倒賣私鹽,甚至和北邊的蠻夷勢力還有交易。

皇帝將這折子交給慕容霽,示意他看明白,看到慕容霽臉上的神色,他也知道慕容霽是被成王犯下的累累罪行給嚇到了。

說實話,皇帝查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也是嘔了好幾口血,他是真沒想到,謀反竟然還不是成王犯下的第一大罪,竟然還敢私通蠻夷,他到底是不是本朝的皇子,他將自己的身份,將自己的國家置於何地!

“你看了便要明白,絕不能步他的後塵。日後若是將江山百姓交給你,你要如何去做,你心中要有數。”

皇帝說完這番話,便覺得十分勞累,揮了揮手,讓人將慕容霽送了出去。

從慕容霽回宮到出這個殿門,父子倆單獨相處的時間沒有超過一個時辰。

張福全將慕容霽送出了大殿,他本以為瑞王會直接回宮外的瑞王府中,然而,瑞王走的卻不是宮外的方向,而是宮內的方向。

張福全朝那頭看了看。仔細想了想,慕容霽走的那個方向,似乎是棠梨宮。

棠梨宮是什麽地方?瑞王為何要往那裏去?

張福全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棠梨宮是先麗妃娘娘的寢宮,自麗妃娘娘歿後,那兒便被封了起來,不許人再進去了,冷清了許多年了,他都快不記得了。

他看著慕容霽往那邊走的身影,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孤寂。

張福全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那個不足他肩膀高的小皇子,那時他有父皇的寵愛,有母妃的疼愛,大抵是這世間最快樂的人了。

如今——

張福全的傷感還沒有上來,又被自己壓了下去。

自個兒心疼別人幹什麽?人家馬上就要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擁有全天下都渴望的東西了,自己還是擔憂自個兒的以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