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霍庭風,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意見與顧北喬相同,便微微頷首。

江澈跟喬茶茶,站在輪椅後麵,兩路人合計五個人,全部安靜的,陪在秦蘇蘇的身邊。

她哪裏是一個人,她身後還站在,這些關心她的人呐。

……

是夜,夜涼如水,冬季的月光亦如水般,洗淨了白日裏的鉛華,月光所照之處,皆是一片冷寂,隨著寒風一絲絲湧來,吹動站在陽台上,少女的發絲。

少女抬手,撩開耳邊的碎發,側過頭,一雙杏眸裏,冒著幽然的冷光,如同黑夜裏的貓,目光幽幽之間,帶著妖冶而攝人。

而立於她身側的男人,穿著潔白的大褂,上半身前依在欄杆上,右手間夾著一根煙,紅色的小點,在夜風中,忽暗忽明,一如他瞳仁裏,閃爍的愧疚。

“胡醫生。”她輕輕喚著,也算不是口氣柔和,隻是實在是,抽不上氣力來,大聲說話。

聞言,胡月天點了點,指間夾著的煙頭,沉沉的應了句:“你阿婆手術的事,我很抱歉。”

其實具體情況,秦蘇蘇已經通過,兩位哥哥的調查,大致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她是想親自來確認下。

“我聽聞了,你為了幫我阿婆動手術,跟院長對峙,平時你待我阿婆的態度,我都知曉,怪你怪不上。”

“可是阿婆還是,死在手術台上。”胡月天夾著煙,放在嘴邊狠狠的撮了一口,呼出來的白霧,在他的眼前,籠成一團幻象。

接下阿婆這個病人,他是有私心的,因為他的外婆,也是因為高齡,需要動手術。

當時他還小,家住七八九十線的小鎮,貧窮家族裏的親情,總是不太珍貴。

幾個醫院不收外婆,幾個親戚便商量著,就讓外婆在家好好過,剩下的日子算了。

小時候的胡月天,總感覺外婆隻要動手術,就可以多活幾年,可是沒人聽他的話。

所以再看到阿婆時,就私心要救她,因為阿婆手術風險很高,他沒事就在手術室模擬著,把很多可能出現的問題,都一遍遍的重複。

連同手術結束完成後,他都仍以為,一切OK。

這一點,同樣是秦蘇蘇困惑的點,她並不認為,胡月天是個庸醫。

相反,跟胡月天打過幾次教導,能感覺得出來,他這個人積極向上,是位很好的醫生。

而她也忘不了,做完手術後,胡月天對她說的那句,一切順利。

不一定,全是手術出的問題,不然主刀醫生,怎麽會說出這話。

“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複盤當時的手術情況?”秦蘇蘇輕聲說著,杏眸裏的光亮,卻那麽明亮透徹。

胡月天第一反應,是覺得這個女生,不相信自己的實力,有被冒犯到。

心思通透的秦蘇蘇,很快就反應過來,又補了句。

“我沒別的意思,明天屍檢報告就出來了,大家都以為是,手術出了問題,所以我也很想清楚,到底是哪環有問題,還有我也是醫學生,雖然沒有動過手術,但是一些醫學基礎,我多少了解。”

聞言,胡月天才慎重的點點頭,把指間的煙頭按滅,呼出喉嚨裏沉著的煙氣。

“現在手術室沒人,我們現在去。”

“好。”

兩人換上手術服,打開先進的模擬儀器,對著手術台上,阿婆的代替品,開始著手準備複盤。

“把燈光打開。”胡月天沉著臉,目光清晰而專注。

秦蘇蘇點點頭,配合著他的手術,仿佛他們兩人,真的在救人般。

這場手術,胡月天模擬過很多次,每個步驟都熟爛於心,不急不緩,步步緊湊。

陪在邊上的秦蘇蘇,隻是幫忙按住止血點,跟拿拿手術刀之類的,都滿頭大汗起來。

站在樓上觀望台的顧北喬,垂眸關注著,下麵複盤的情況。

忽然,身後傳來皮鞋,與地麵的摩擦聲,讓顧北喬眉頭緊攏。

接著,眼角的餘光,就感應到,有人立在身側。

光是從身形,顧北喬就猜到,來人是誰。

但是他並沒有,先打招呼,兩位醫學界的大佬,就站在上麵,看著胡月天複盤。

手術的時長,比想像中的要久。

立於顧北喬身邊的人,緩緩開了口,聲音很低,怕打擾到下麵的人。

“你跟周顧維,是什麽關係?”

他隻知道,蘇蘇認下顧北喬為哥哥,可是今天一天,聽到蘇蘇好像,也喚周顧維為哥哥。

所以他猜想,可能是顧北喬與周顧維,有什麽關係。

顧北喬身上,雖然沒什麽淩厲的氣場,卻自帶一股子淩傲,而不自知的儒雅感。

好似不管站在誰跟前,都不會被壓的和諧氣場。

他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拋出另一個問題,反問:“那蘇蘇跟霍庭風,是在交往嗎”

聞言,江澈眉頭揚了揚,似有些思索後,才淡淡“嗯”了一聲。

如此,顧北喬才回答,方才江澈的問題:“子維是我弟弟。”

話落,江澈英眸微沉,目光複雜的,暗暗打量了顧北喬一眼。

以前隻知道榕城裏,還有位年輕教授,在醫學上造詣很高,見過顧北喬後,也驚歎於他儀表堂堂,氣質過人。

卻從未想過,顧北喬會不會,有另一層身份。

兩人隻是簡單的,互相試探了番,再沒有更多的交流。

而樓下手術台邊的兩人,也完成了手術。

胡月天緩緩摘下口罩,轉眸看去秦蘇蘇,有感而發:“按理來說,手術不會出問題,阿婆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盡量避免風險的做法,可是……”

秦蘇蘇長歎一口氣,仿佛將身體,最後一口氣呼出來,整個人輕飄飄的:“今天,麻煩你一整天,謝謝你。”

胡月天問心有愧,自然受不得感謝,連連搖頭:“不是不是,你應該怪我。”

“還有些事,我想問清楚。”秦蘇蘇麵無表情,多做個表情,都很累:“你說秦嬌嬌,今天來找過你是吧?”

胡月天這會兒,才想起有這檔子人物,按了按發疼的額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