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之時,本來就略顯逼仄的車內空間,氣壓又低了幾分。

霍庭風眼簾微垂,並沒有看去秦蘇蘇,聲音冷清的開口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把你這半輩子,最重要的東西,給摧毀了,你會怎麽辦?”

聞言,秦蘇蘇那雙杏眸裏,彌漫著風雪,黑白分明的瞳仁微顫,仿佛在寒霜中,飄搖的心髒。

她跟霍庭風一起住在霍家山莊,雖然也知道,不太能琢磨清楚他。

但是在這次度假村項目之前,她完全不知道,原來霍庭風半輩子的心血,就是去報複爸爸。

她鬆開了,從上車就一直握住他的手。

清靈聲線裏,透著幾分低落之意:“在你的心裏,這就是最重要的東西嗎?”

前麵開車的江澈,情不自禁的側目,掃了眼後視鏡。

而垂著眸的霍庭風,眸光似沒有焦距般,落在被鬆開的大手上。

沒有秦蘇蘇的手心捂著,這隻大手的溫度,降得很快,微微蜷起來,掌心都能感覺到指尖的冷意。

似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霍庭風緩慢的掀開眼簾,漆黑的深眸裏,沒有一絲光,深深的全是清霧化成的陰影,模糊裏透出星星點點的微光。

他有些片刻的猶豫,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問題。

秦蘇蘇靜靜的看著他,並不是在試探,而隻是單純的想知道,便緩緩開口輕聲詢問:“那……我跟這件事比,是哪個重要?”

霍庭風猜到了這個問題,好像每段感情,都避免不了俗套的對比。

他薄唇輕啟,眼眸卻淡垂了下來,躲開了與她對視:“兩件事性質不一樣,沒有可比性。”

商業化而官方的回答,唯獨聽不見心聲。

秦蘇蘇沒有再開口說話,肩頭默不作聲的塌了下來,如琥珀般的杏眸裏,閃爍的星光,逐漸退散瞳孔略擴,視線便就變得散漫。

與來時用的時間,多了半個小時,因為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所以市中心,幾個路口都有堵車。

最終回到霍家山莊時,正是午飯時間。

江澈剛把車停穩,秦蘇蘇把車門推開,從後備箱裏拿出輪椅,兩人配合著把霍庭風扶出來。

剛進入大廳時,封伯候在大門前,先是緊張地,觀察了下霍庭風,見他臉色不太對勁,又看去秦蘇蘇跟江澈。

見他們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平時溫潤如蘭的江澈,此時英眉之間的痕跡,如同刻上去的川字,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嚴謹、嚴肅的氣息。

從而就能聯想到霍庭風,身體情況又加重,所以江澈才會這般。

而秦蘇蘇那張精致的臉蛋上,白裏透紅的雪肌,泛著微微的白芒,可她的杏眸裏,卻沒有光。

“三爺。”封伯緊張的喚了句,朝著江澈走了幾步。

抬眼看去江澈,用眼神在詢問,三爺怎麽了。

江澈喉頭微動,淡淡的搖搖頭:“三爺沒事,不用太擔心,我先送三爺回房。”

“要不……”封伯還是放不下心來,額上的抬頭紋很明顯:“先吃午飯吧,廚房早就準備好了,吃了再上去。”

這次沒等到江澈開口,坐在輪椅上的霍庭風,幾無耐性的啟唇:“不吃,送我回房。”

封伯沒再說什麽,目送著江澈,推著霍庭風上二樓。

直到他們身影消失後,封伯重重的沉口氣,轉頭看去,臉色同樣不好的秦蘇蘇。

溫聲細語的,輕輕的道:“蘇蘇,三爺不吃,我們去吃吧,等你吃完了,再給三爺送上去。”

聞言,失魂落魄的秦蘇蘇,微微點點頭,強打起幾分精神來。

“那我們先去吃。”她朝著封伯,揚起粉唇,淡淡的笑著。

不管怎麽樣,不能讓三爺餓著肚子,加上他今天心情不好,肯定是要讓他吃飯的。

她上桌就開動,拿著筷子,往嘴裏扒拉著飯,夾菜時頭也不抬。

看得對麵的封伯,眉頭越攏越緊,手裏端著一杯溫水,隨時怕她哽到。

餐桌四周,響著她吃飯時,筷尖也碗邊碰撞的聲音,叮叮叮的響個不停。

封伯見她這樣,哪裏吃得下去飯,脖子往前微傾,出聲喚她:“蘇蘇,蘇蘇,你停一下。”

聞言,對麵的秦蘇蘇,緩下往嘴裏塞飯的動作,抬起臉蛋,兩邊腮幫鼓鼓的,像極一隻鬆鼠,攢著滿腮幫的果仁。

本來想問封伯。一句怎麽了,卻因為一下子咽不下去,滿嘴的食物,便隻能挑著眉頭,用眼神詢問。

封伯把手裏的溫水遞過去,擔心的道:“你吃慢點,不要一口塞這麽多,你這樣吃飯,以後會得胃病的,吃飯要細嚼慢咽。”

“啊。”她終於把嘴裏的食物,分三波全部咽了下去。

而後伸手接過,封伯遞過來的溫水,仰脖飲了一大口,然後立即打了個飽嗝。

她連忙抬手掩住粉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吃太飽了。”

“你這不是吃太飽,你這是吃太急了。”封伯笑著搖頭:“我知道你是想,早點三爺送吃的,所以才吃這麽急。”

被道中心思的秦蘇蘇,杏眸彎彎,眸底泛著幾分少女的羞怯。

現在霍家山莊,所有人都明確的知道,她跟霍庭風正在交往的關係。

想來,也是因為當日,她在所有人麵前,用嘴喂他喝藥。

“沒有吃得很急,平時吃飯就是這樣。”她拿著水杯,微微擋著臉蛋,怕被封伯看穿。

“行了。”封伯帶著慈愛笑著:“我去廚房,把給三爺準備的飯,拿給你送上去,再給你拿點消食片。”

秦蘇蘇身子往後靠了些,朝著封伯,笑著道謝:“麻煩封伯啦。”

封伯來到廚房裏,剛把盛好的飯裝好,就看到剛好熬好藥的喬茶茶,也端著一碗藥湯過來。

兩人相視一愣,喬茶茶目光緩緩落到,他手中的飯,溫聲道:“這是送給三爺的飯嗎?”

說著,她朝著封伯走過來,自然的把手中的藥湯,放到托盤上。

然後伸手,欲從他手中接過托盤:“給我吧,正好我一並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