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軒轅國時,朱九跟作為使臣來訪的安王百裏晉打過交道,從他口中得知,藺卓安與太子妃其實是非常疼愛她這個女兒的。
但當時的高辛國麵臨皇位之爭,且那時高辛國國勢強盛,誰能得到皇位,就能掌握天下。
麵對如此權勢,除藺卓安之外,其餘幾位皇子也鬥的十分激烈,為了將藺卓安取而代之,當時尚為高辛國四皇子的藺卓宇,也就是之前代管高辛國的楚王殿下,一手策劃了扔掉朱九的計劃。
他知道,剛出生的女兒必定是藺卓安夫妻倆的軟肋,與此同時,作為嫡公主,朱九的出現也勢必會穩固藺卓安的太子之位。
至於藺卓安當初得到女兒在軒轅國的消息,也是假的,是藺卓宇故意設計他,將他引入軒轅國。
也正因如此,太子被囚禁了二十年,高辛國不得不另立王儲。
先帝雖堅持多年,一直等太子回來,可藺卓宇散布的輿論實在是太厲害,以至於國民們都以為曾經愛民如子的太子殿下成了叛徒,在戰場上背叛了高辛國,導致高辛國元氣大傷,戰敗於燕國。
實際上,真正在這背後偷梁換柱,運走軍餉,害得前線戰士慘死的人,其實是藺卓宇。
他吞了這筆錢,更有資本拉攏那些世家朝臣。
登上王位,也隻是遲早的事。
最終,藺卓安敗了,不知道生父臨死前,有沒有想通這些年來所遭遇的委屈究竟是誰所致?
或許他壓根兒就想不到,當初那個對他滿臉乖巧的四皇弟竟會害得他家破人亡!
如今更是鳩占鵲巢,用如此卑劣的手法奪取了本該屬於他的皇位!
怒意頓從心起,朱九也總算明白,為何養父將這封信交給她的時候會提醒她不要被仇恨吞噬了理智。
“藺卓宇……”
她低沉的吐出這三個字,再抬眸,眼底已是一片深海,像積壓了狂風暴雨般,壓抑的讓人心顫。
若不是利用生父愛女心切的感情,恐怕藺卓宇的計劃根本不會得逞。
生父是愛她的,若不報此仇,她有愧生父,有愧生母!
翌日淩晨,天邊剛剛泛起一層白色,朱九收拾了行囊,帶上玉佩前往高辛國。
朱家兄弟在門口送她,眼神滿是不舍。
朱琴最為沉穩,上前道:“小九,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們朱家幫不了你什麽,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準備了些銀票,若有需要,去各個錢莊都能兌換。”
聞言,朱九接過錦盒,這對她而言無疑是極有幫助的。
她坦然笑著,一頭烏黑的長發用烏木簪子束起,穿著一襲白色紗衣,質地輕薄,縹緲若仙。
“父親,諸位兄長,朱九在此拜別!望你們保重。”
雙手交疊,深深一拜後,朱九眼裏不再有留戀,烏黑的瞳仁被一片金色的晨光灑下,像星辰一樣耀眼,又如高山寒雪,清冷不可摧折。
“駕!”
馬蹄聲漸行漸遠,朱九一騎絕塵。
朱家眾兄弟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紛紛歎了口氣:“唉,小九走了,咱們也該回到正軌了。”
他們也是有正經事要做的,若是離開燕皇的視線太久,隻怕會惹朝中這些奸臣懷疑。
倘若小九還是當初那威名赫赫的女戰神,這些奸臣哪兒敢冒頭?
還不是一個個跟個烏龜一樣縮起來,生怕被小九看出不臣之心。
朱墨則揉了揉眉心,無奈搖頭:“你們還好,各司其職就行,我和朱琴可就慘了,在軒轅國經營了那麽久的情報組織,如今不能歸朱家所有不說,還得被那幾個老惡棍給收回去。”
私下裏,朱家兄弟們稱呼那幾個奸臣為老惡棍。
朱泰安皺了皺眉,“行了,別叫冷家那老匹夫聽見。”
冷家老匹夫,說的就是丞相冷不寧。
也不知道這冷不寧究竟打的什麽如意算盤,願意把素有才名的寶貝女兒作為和親公主,送往軒轅國和親!
他那兒子也得了便宜,似是一番冷家為皇室效忠的衷心感動了燕皇,封了他兒子一個寧國公之位!
單單聽來就已經叫人覺得諷刺。
這些事,他們並未跟朱九說,以免徒增朱九擔憂。
而遠離燕國皇城之後,朱九並未回頭看這裏一眼,而是拿出地圖對比高辛國的國都所在,果斷選擇從長城翻山而行,這樣能最快縮短她到達高辛國的時間。
至於軒轅國那邊是如何處理她失蹤的事情,就不該她操心了。
相信冷清岫和容若定能處理好的。
然而戰事連年,這幾個月雖然各國停戰,軒轅國也沒有要打的意思,可邊關各處偏遠地區,接壤之地卻一片亂象,不得安寧。
加上天災,百姓們辛苦種下去的糧食顆粒無收不說,還要麵對被山賊搶匪奪走的風險。
一日靠近燕國和高辛國的接壤之地時,朱九被一夥強盜圍住,她一眼認出來,這些強盜乃護邊將軍李猛的手下。
這李猛曾和她幹過架,與她多有不和,行兵打仗也經常急功近利,好大喜功,貪圖冒進,導致每場戰役凡是有他參與,燕國戰士必定損失慘重。
為此,朱九曾向陛下請命,將他調來了邊境護邊。
沒想到,這群士兵將她抓去大本營時,黑夜的長河邊,那些篝火處裝著的籠子裏,被困住的竟是不少良家子弟!
他們當中有男有女,但全都手無寸鐵,最小的才五六歲,最大的也才十六七。
朱九因麵皮白淨,雖然腿瘸了一條,卻被這群人扔進了最裏麵那隻籠子。
如今她變成了拓拔野,這些人自然認不出她是曾經威震天下的朱九。
朱九倒也安心呆在籠子裏,對綁她來這兒的士兵喊了聲:“有酒嗎?天冷,來一口。”
“嘿,你還想喝酒?”
那些士兵無不露出嘲諷之色,對朱九道:“你能保住你這條命再說吧!”
還不等朱九套話,營地裏忽然來了一隊鐵騎。
這些鐵騎裝備精良,分明都是士兵模樣。
為首那人身高馬大,眼神又猛又狠,偌大的眸子掃過這些囚籠,最後目光定格在朱九身上,笑著灌了一口烈酒,粗聲粗氣的吐著白霧:“好小子,你們這次收獲不錯麽!”
“嘿嘿,都是老大栽培!”
這些士兵趕緊恭維,卻見剛才被他看過的那白衣女子竟好以整暇撐著膝蓋,一手對他招了招,淡淡勾唇:“好久不見,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