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然不一樣,可這語氣卻極其熟悉。
就在士兵們驚訝的眼神下,李猛手裏的酒壇子啪一下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整個人都不不可置信的翻身下馬,連滾帶爬來到囚籠麵前,緊緊盯著這神情與朱九有幾分相似的白衣女子,嘴皮子顫了半晌,才終於叫了聲:“小將軍?!”
自打朱九死後,燕皇為保證軍心不散,很快又封了一批將軍。
如今再提及小將軍之名,卻無人能想到當初令世人敬仰的朱九。
見朱九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李猛連忙扇了自己一巴掌,啞然失笑,後退著喃喃:“老子真是喝糊塗了,怎麽連朱九都認不出來了?這女子可長得一點兒都不像朱九啊!”
隨後,他失落的歎了口氣:“唉,要是朱九那小蹄子看到我這麽玩忽職守,囚困百姓,隻怕她早就將我抽了八十大鞭了!”
幾個士兵見自家將軍竟被這白衣女子嚇成這樣,頓時一個個臉色難看,幾乎瞬間衝上去將朱九從囚籠裏拽出來,打罵道:“臭女人!你給我家將軍耍了什麽妖法?膽敢迷惑我家將軍!”
“沒什麽妖法,隻是我與你家將軍是舊相識罷了。”
朱九這番話說著,目光落在李猛臉上。
這一對視,李猛徹底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朱九無疑。
當即,他眼裏滿是震撼,可轉念一想,這裏人實在是太多,不是他們說話的地方,便對這些士兵招了招手,打發他們去後麵巡邏。
而後,他將朱九從囚籠中放出來,領著朱九去了前麵的長河邊說話。
這條長河就是從燕國境內流出來的,途徑高山雪峰,最後流入這條邊境線,一直到下遊的高辛國。
此處的長河蜿蜒曲折,水麵寬闊,微風吹起點點波瀾,河麵上露出兩人的倒影。
李猛給朱九扔了一壇子酒,隨後自己灌了兩口,直到辛辣的味道將他喚醒,他才確定,自己確實是見到朱九了。
在朱九手下做事,他清楚的知道,世界上絕對不會有第二個和她如此相似的人。
於是,他忍不住抬眸看向朱九:“說說吧,你到底怎麽複活的?你不是死了嗎?還是說,你根本沒死,是有人故意冤枉你?”
見他還好奇她的生死,朱九雙眸微眯,凝視他:“先說說你吧,為何變成這副流寇模樣?”
當初為他調令,讓他來這裏做個護邊將軍的時候,李猛自己也答應的好好的,絕對不會在這裏惹是生非。
如今才過多久,他竟然成了土匪頭子一樣的人,還關押那些良家子弟!
若是在她的軍營中,隻怕她早就將這李猛的雙腿給打斷了。
李猛聽見她這番話,也很是委屈,歎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朱九將軍,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雖然平常不服你管教,行兵打仗也格外魯莽了些,但我對燕皇,對燕國,對燕國的百姓們,那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的!”
“可……”
說到這裏,他似是喉頭被哽住了,剩下的話看著朱九,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半晌,才撇過頭去,眼裏有些淚花閃爍:“自從你死後,跟你關係親近的那些將軍全部都被處決了,原本屬於你的位置,如今也在冷丞相的操控下給了他的兒子,他那兒子已經是寧國公了,卻還眼饞著軍權,將冷家一派宗族子弟全部安排上去。”
“如今你率領的軍隊,殘存的舊人在冷家的打壓下,死的死,散的散,早就不是當初跟您一起保家衛國征戰天下的大燕軍了!”
這些事情,朱九從沒刻意打聽過,朱墨朱琴兩位兄長也並未告訴她。
昨夜在朱家與養父等人用餐的時候,他們也隻對她閑聊了些朝中局勢,多的一句都沒提過。
可李猛方才所說,若是真的,那她的舊部,豈不是早已被奸臣屠戮殆盡?!
這一點在朱九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幾乎全身血液都湧起一股寒意。
下意識的,她又往嘴裏灌了兩口酒,感受到喉嚨一直湧入到腹部的辛辣之意,她才像回了神似的,緊緊盯著麵前這人:“李猛,你所說的可有證據?”
李猛憋著口氣,委屈的瞪她:“我從來不騙您!”
到底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況且兩人相遇也實屬巧合。
確實,他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她。
坐在河邊,吹著寒冷的晚風,李猛弄了個篝火,兩人對著篝火聊了一晚上,朱九也得知,李猛正是因為她當初那卷護邊將軍的調令,才保住了如今的軍銜。
隻是他不能再冒頭立功,更無機會上戰場領兵殺敵。
甚至,為了不被冷家趕盡殺絕,他還得帶著這幫兄弟們整天吊兒郎當的混跡在邊境,絲毫不敢往燕國境內走。
這幾日,他更是敏銳的嗅到了高辛國和軒轅國之間戰爭的煙火氣,原來高辛國內部也出了叛徒,竟有人大批量出售軍餉給燕國,想要和軒轅國一站到底。
若是這邊打起來,最無辜的就是平白受災,來不及避禍的百姓。
李猛說到這裏,沉沉吐出一口氣,臉色也有些難看,罵道:“這些老百姓可真是不識好歹,我好言相勸讓他們離開邊城,他們不聽,非得我叫人將這些家夥綁起來,關籠子裏才老實!”
原來這些人被他關過之後,為防止他後麵找麻煩,一旦從這裏離開,就會立馬賣了田地出去逃命。
如此,他們也好有銀子傍身。
“邊城的土地,最近有人大肆購買?”
朱九敏銳的聞到了他話中不同尋常的意味,不禁雙眸微眯,多問了一句。
聞言,李猛點了點頭:“是啊,我打探過了,買地的人是夏國那邊來的一個富商,姓什麽不知道,總之神秘的很,反正不僅僅是咱們這邊兒的土地他買了,就連高辛國和軒轅國邊境的土地,他也都買了。”
按理說,這邊境之地,國家看的最為重要,壓根兒不可能賣出去。
眼下,這富商一出手,卻這麽輕易就將邊境之地買到手。
要麽是這三個國家聯合起來坑他的銀子,要麽便是這富商有足夠雄厚的實力背景,導致這三國的君主都不得不賣他這個麵子。
可這樣的人,究竟會是誰呢?
朱九腦海中浮現出軒轅澈那張臉,不禁勾唇一笑。
連軒轅澈都不敢得罪的人屬實少見,若有機會,她倒要會會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