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長樂宮。
賀紅纓還在好心情的等著朱九那邊傳來被蛇蟲鼠蟻襲擊的好消息,但這個消息還沒等到,就先等到了有宮妃前來拜訪她。
來的人是張美人,據說是五品官員的女兒,這官職算不上高,但也是手握權勢之人,張美人又是張家嫡女,自幼得寵,這次入宮,她的樣貌是最不錯的。
此人從外麵行入大殿,又等候了一個時辰,被賀紅纓晾得差不多了,才被拂柳盈盈帶入室內。
賀紅纓眼皮都不抬一下,對眼前弱柳扶風的藍衣美人視而不見,整個人穿著一件鵝黃色衣裙,神色懨懨的躺在榻上,兩手捧著湯婆子,對進來的人道:“張美人?怎麽以前從沒來我這走動過,今日突然來拜訪本宮,有什麽事?”
“臣妾是來向賀妃娘娘投誠的,賀妃娘娘又是宮中眾多女人中頭一個懷有龍嗣的,臣妾為表誠意和衷心,便親自繡了一件百家衣,望娘娘不要嫌棄。”
張美人說話溫柔和緩,聽起來很是動人,便是女子,也忍不住側目相視,倘若換成男子,聽了她這樣的軟噥軟語,隻怕早就骨頭都酥了。
這是哪兒來的尤物?
賀紅纓忍不住抬頭看去,這一打量,才發現張美人的樣貌和嗓子似乎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極端,她五官頂多算的上清秀,乍一看之下平平無奇,也就那雙平靜有神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讓人被吸引住細看之後,才覺得她長得也不錯。
但這樣一眼不驚豔,甚至很平凡的女人,在爭寵方麵起不了什麽作用。
原本剛有一點招攬之心的賀紅纓,此刻又恢複了平靜,躺回榻上,對張美人奉上的這張百家衣視而不見,隻抬了抬手,叫拂柳收了,隨後又給了一隻價值不菲的金簪還禮。
“如你所見,本宮這兒無趣的很,再加上本宮要安心養胎,不宜接待客人,張美人便喝杯茶,回去吧。”
連送客都免了,可見她心中有多瞧不上張美人。
若是一般宮妃被她這樣對待,哪怕微分在低,此刻也忍不住覺得賀紅纓無禮,臉上多少要掉兩滴眼淚下來。
但她並沒有受挫,反而沒事人一樣接過金簪打量,笑著向賀紅纓道謝:“娘娘身子不爽利,是該好好養著,隻是在這宮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皇後娘娘不去結交宮中姊妹,是因為她的地位夠高,即便在長樂宮高高在上的坐著,就多的是人前去朝拜……”
賀紅纓雙眸微眯,睜開一道銳利的光:“你的意思是,本宮比不上皇後,隻有她才有資格被百鳥朝鳳?”
自從懷孕之後,賀紅纓就整日擔驚受怕,怕她的孩子被人故意害掉了,所以整個人並沒有之前那股溫柔的感覺,反而多了幾分犀利,讓人一見就覺得她不好相與。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現在的賀紅纓,就是一眼看上去不好相與的類型。
拂柳就在旁邊守著,眼觀鼻鼻觀心,饒是如此,此刻聽了賀紅纓的話,也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張美人。
這張美人好像膽子很大啊。
都被賀紅纓這樣無禮對待了,竟然還能忍住不走。
張美人垂眸笑了笑,姿態依舊嫻靜,“娘娘誤會了,臣妾的意思是,娘娘即便懷有龍嗣,也不必在宮中如此小心翼翼,連陛下的寵愛都不爭了,世人隻知陛下對皇後是有舊情在的,可卻不知,您與陛下也情誼匪淺,您現在龍胎已經穩固,就這麽留在宮中閉門不出,實在有些浪費您這份美貌了。”
“依臣妾拙見,那朱九尚且比不上您三分之一。”
不管她這話是有心吹捧,還是無意之說,賀紅纓的確聽進去了,也有些心動,可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她這張臉,“但本宮這段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臉色如此之差,拿什麽去跟朱九爭寵?”
“娘娘若是不說,臣妾都沒發現,這麽對著光仔細一瞧,您的皮膚狀態確實不太好。”
張美人湊近了些,拉近了和賀紅纓的距離,賀紅纓也由著她觀察,反正她這張臉再懷也就壞到這種程度了,還怕人看見麽?
再說,看張美人這樣子,也知道她不敢說她閑話。
張美人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皮膚狀態後,忽然笑道:“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臣妾在家時就擅長調香,若用臣妾自製的香脂膏子遮一遮,看上去便跟尋常無異了。”
“你還會調香?”
賀紅纓果然驚訝,不由得認真打量麵前這張美人,目光中帶著審視。
對方絲毫不懼,反而迎著她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自如說道:“臣妾恰好還剩了些,這都是上次製作的胭脂,您試試?”
“若是您不喜歡,臣妾再用清水幫您卸了,這都是用羊脂和香粉做的,對身體並無妨害。”
聽到對身體無害,賀紅纓這才心動,閉了閉眼睛,身體往椅子上一躺,便任由張美人擺弄她這張臉。
張美人從懷中拿出一盒胭脂,放在她臉上塗抹,不一會兒,她感覺臉上清清涼涼的,舒服不少,等到半炷香的時間後,才睜開眼睛。
“好了,娘娘,您瞧。”
張美人舉著一張銅鏡擺在她麵前,讓她照鏡子。
賀紅纓這一看,就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肌膚如玉,透亮非常,簡直像她沒有懷孕時候的模樣!
而且看上去,也更有神采了些,如果忽略她眼睛裏的疲憊,或許她現在就是放下發髻,也跟一個普通閨閣之女沒什麽差別。
饒是聽張美人說她自己會些調香之術,親眼見到後,賀紅纓也還是被震驚了,忍不住看向她:“你這一手本事很厲害,怎麽從沒聽宮中人說起過你?”
張美人這才一笑,“這不算什麽,這種胭脂膏子雖然好用,但是持續效果不長,臣妾也隻願效力值得臣妾效力之人,所以,這宮中隻有娘娘才配用臣妾的胭脂膏子。”
聽她這樣一說,賀紅纓臉上才徹底露出滿意的神色,但就在這時,張美人餘光瞥見什麽影子朝她而去,臉色忽然一變,驚嚇之餘不免後退幾步,“娘娘,您……您床底下爬出來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