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奚落令軒轅澈說不出話,反而眼神一厲,轉頭嗬斥道:“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連口吻都與朱九一般無二,若是朱九還活著,想必也會這樣質問他吧。

軒轅澈不禁緊緊攥著玉扳指,腦海中不斷回想這幾日拓拔野的一言一行。

世間當真能有人將另一人模仿的如此像?且那人還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女戰神朱九……

一直以來被他忽略的猜測再次湧現:拓拔野會不會就是朱九?

這個念頭冒出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呼吸都跟著急促幾分。

豁然對上這雙淩厲無情的眼睛,朱九有一瞬間恍然。

不知何時,當初溫潤軟糯,跟在她身後一心表達愛意的男寵,竟成長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如今的他乃是少年帝王,而她卻早已不是當初的女戰神。

方才也是她情緒上頭,沒忍住軒轅澈掰扯起來,若是再繼續下去,恐怕這條小命不保。

思及此,朱九當即收斂幾分,俯身拱手:“無人教奴才這番話,這都是奴才有感而言,畢竟陛下一言一行都在奴才眼中看著,是非曲直,奴才也自會分辨。”

朱九眸光微閃,稍稍抬頭時,見軒轅澈明顯不信這套說辭,便拋磚引玉繼續低頭道:“陛下不是一直以來都很好奇奴才是如何跟朱九扯上關係?又是如何會朱九獨門畫技和禦獸術的嗎?”

提及此處,軒轅澈眼裏的怒意果然消散幾許,緩緩鬆開緊攥的手指,坐回王位上,“孤還以為要再折磨你幾日,你才肯開口說出真相。”

“奴才是個講道理的人,隻要陛下好好與奴才說,奴才自然也會好好跟陛下回話。”

軒轅澈雙眸微眯:這女人竟敢得寸進尺,譏諷他不會說話?

荒唐,身為一國帝王,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無人能反駁!

可為了得知拓拔野為何與朱九相似的真相,軒轅澈還是按捺住這份反駁之意,耐心聽下去。

本以為,拓拔野至少要說出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可沒想到這女人竟當著他的麵說道:“這一切皆因我憎恨朱九所以才處處模仿,試圖超越她。”

朱九為了偽裝的更像拓拔野,不惜抹黑自己,冷笑道:“那女人以為她的獨門畫技和禦獸術是天下一絕,可惜,還是被我花兩年時間破解了,若非我筋脈被廢,我還想模仿她那一身武學,讓她嚐嚐死於自己親手所創招式的厲害。”

“夠了!賤人,沒想到你存了這般歹毒的心思!”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軒轅澈已然大怒,飛起一掌便攻向她腦門,眼尾暈起一抹淡淡的殷紅,這一掌分明是要她的命。

見人上鉤,朱九按捺住內心譏笑,抬眸平靜的看向他:“陛下急什麽?你我都是同一種人,你不也是蟄伏在朱九身邊,用她那身本事攪亂燕國,還殺了她嗎?”

她不是沒想過用更好的理由來解釋“拓拔野”為何會朱九那些本事,但這些理由統統經不起琢磨。

隻有恨一個人,才會盡全力模仿。

這也是軒轅澈給的靈感。

從他現在的表現來看,起碼證明朱九賭對了,軒轅澈徹底相信了她的話。

認為她模仿朱九,和朱九相似是因為恨朱九的緣故。

而她學習《鳳凰涅槃訣》已練到第三重境界,在這一掌之下保住性命倒也不難。

今日能看到軒轅澈如此盛怒的一麵,朱九已然覺得賺了,還有什麽是比撕下他這張假情假意的虛偽麵具更讓她高興的事?

“陛下!”

突然,李淳越急急趕到門外稟報,千鈞一發之際叫停軒轅澈。

“啟稟陛下,天龍祭開始了,容太師在外請您去皇家狩場,另,高辛國和夏國兩國使臣也已在皇家狩場等候。”

天龍祭?

朱九倒是聽說過,此乃軒轅國皇室舉行登基大典前的必備活動,沿襲至今已有百年曆史。

若誰能為帝王狩獵到最強壯的獵物,誰就能得帝王嘉獎,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在皇帝麵前表現實力和衷心的好機會,一旦被帝王看上,必有機會晉升。

難怪今日一大早外麵鑼鼓喧天,還有一眾車隊趕往皇宮朱雀門外的皇家狩場。

軒轅澈注意到朱九臉上的表情變化,忽然冷哼收手,“也罷,就看看你能將她模仿到何種地步。”

這是饒她一命了?

朱九還沒從軒轅澈喜怒無常的舉動中回過神來,眼見人即將走遠,忙抓起地上的瓷器碎片跟上去。

每日侍奉在軒轅澈身前都不能帶武器,待會兒天龍祭上難保軒轅澈不會將她當成獵物折辱,還是未雨綢繆提前防身為好。

但跟出去時,她才發現軒轅澈竟然自己坐上車架走了,將她丟在後麵。

從長樂殿到朱雀門再到皇家狩場,可是不近啊。

若在以往,朱九走也就走了,可現在她不僅拖著一條瘸腿,還被廢武功,身子骨虛弱,就這麽走過去至少得要她半條命……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李淳越特意留在後麵,等她過來,笑了笑:“陛下發話,要二小姐在一刻鍾內趕到皇家狩場,否則便罰你給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們當練習騎射的靶子。”

試問,世家公子哥兒千金小姐有幾個是正兒八經練過武的?

那射箭的準頭能把她活活射成篩子!

“我就這麽走過去?”

朱九深吸一口氣,看向李淳越。

李淳越不置可否,“倒也不是,陛下知曉你腿腳不便,喏,特意讓臣牽了頭毛驢過來。”

朱九:“……”皇宮還有這東西?

朱九望向他身後小太監牽過來的隻到她腿高的小毛驢,終於忍不住眼皮跳了跳:這是剛出生的幼崽嗎?

騎上它還沒走路快啊!

正當朱九正琢磨如何應對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忽然從側邊傳來,朱九轉頭看去,正看見從車架上撩開簾子的冷清岫。

冷清岫顯然是見她陷入窘境,所以出手相助,含笑道:“拓跋姑娘,若是方便,可願與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