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嫁人的事念秋根本未曾想過，遂決定等朱九再提起時便推脫不喜歡就是。
蒙主子提拔又能守在皇後娘娘身邊的除了她唯有念夏，可念夏還小，她若真的走了，娘娘單靠念夏如何能夠支撐長久。
所以，這事是絕不可能的。
“將來出了宮就好好過日子，不過你到底是我身邊出去的人，就算是嫁了也不能讓旁人輕易小瞧了去。”
“奴婢明白。”
念秋並不與她爭辯，反倒是應了下來。
本就是無須無影的事，何必在此刻惹皇後娘娘心煩。
朱九轉眸望向宮外，“也不知寒梅怎麽樣了,和羅錚在外麵過得好不好？”
念秋這才開口寬慰，“娘娘若是想寒梅姑姑想得緊，待有機會奴婢便陪娘娘出宮去看看，順便將陛下今日賞的東西也送過去，再叮囑羅錚大人，讓她好好心疼寒梅姑姑。”
“瞧給你厲害的。”
朱九暗暗啐她，心中卻比剛剛舒坦許多，麵色亦是有所緩和，瞧得念秋稍稍心安。
殊不知此時身在宮外的寒梅也正心猶著她。
城外客棧中，寒梅坐在盛滿衣物的銅盆前呆不做聲,仍有些發白的雙手不自覺地搓揉著同一件衣服將近小半個時辰，那薄衫已被她折騰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羅錚來得遲些，盯著她動作好一會才上前勸阻，“你這傷還沒好利索呢，怎麽又開始忙活了？”
寒梅愣過神來，忙對他笑道：“都是些輕身活,再說我哪有那麽嬌貴。”
“我心疼。”
羅錚快步上前將她拉起來，又把懷中的東西一股腦全塞到她手裏。
“什麽東西，全是給我的？”
寒梅手忙腳亂地接了，這才看清是一堆吃食。
她臉上笑顏如花，嘴上卻忍不住念叨羅錚，“娘娘賞的銀子再多也經不起你這樣花，我一個人哪吃得了這麽多，下次再不許如此浪費。”
羅錚不與她頂嘴，隻連聲說著不會。
“也不知娘娘在宮中怎麽樣了，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敲打”完羅錚後，寒梅坐在一旁的長凳上邊吃東西邊念叨著朱九在宮中的處境。
“皇後娘娘有陛下照料，自不用你操心，咱們在宮外做好娘娘交代的事情便好。”
“你……與你說了也是白說。”
寒梅說完這一句就負氣轉身離開，留下羅錚悵然若失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道：“你這般緊張，我該如何告訴你皇後娘娘不好呢，罷了，還是先瞞著吧，能瞞多久是多久。”
她一路去往廚間，在人前時慌張地低頭掩住澀到泛紅的眼圈，卻還是難以瞞過有心人的眼睛。
那人出得客棧往回行的一路上心情亦不能平靜，隻因他確定風雨將至，眼前的平靜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午後，朱九當真應了軒轅澈所言，被念秋強拉到院外散步。
念秋陪她時生怕朱九無聊，遂將這些時日宮中發生的瑣事盡撿有趣的向她娓娓道來。
“娘娘，奴婢聽說國師大人的小徒弟是位仙人，可以平步飛升，厲害得緊呢。”
“娘娘，奴婢還聽說最近有位宋光大人從天機閣調任宮中，那模樣、那氣質，別提多威武了，就連……就連唐一大人都比不過。”
朱九耐心聽她念叨，雖然被她吵得有些頭痛，卻還是饒有興趣地聽著，默默將這特別的兩人記在心裏。
“娘娘，奴婢說了這麽多，您怎麽一句話都不問呢。”
朱九難得有心情與她打趣，“話都被你說盡了，還要我說什麽！本宮累了，懶得理你，走，去前麵坐坐。”
說完後兩人都不做聲，默然沿著廊下漫步往涼亭裏去。
“娘娘先坐，奴婢給您取茶水去。”
念秋去得匆忙，獨留朱九一人坐看冬風乍起時蕭瑟的宮苑，還有重重宮脊中瞧不清楚的藍天。
不知不自覺，秋去冬至。
此時園中景致凋敗，比不得入秋時分那般繁榮。
朱九忽然想起當日見到百裏晉時的情景，恍如隔世。
自己欠他良多，總不能眼睜睜看他落敗受辱，更不能辜負了高辛一國的百姓。
想到這些，朱九又是一陣心酸，險些再度垂淚。
虧得念秋回來及時，才讓她勉強忍了下去。
“娘娘，起風了，咱們還是回去吧，等明日天氣好了再過來。”
念秋並未端茶，而是拿來披風準備接朱九回長樂宮。
“替我給你主子帶句話，”朱九側過身在念秋耳邊低語，微涼的風將她鬢邊的發絲吹得亂舞，一如她此時的心緒，“昨夜陛下說起過幾日就是秋末獵期，到時候會帶我一同去圍場，到時候我要見他。”
“娘娘……”
念秋略顯驚愕，下一刻卻被朱九阻住。
“什麽都不必問，你隻管去傳話就是。”
“奴婢明白。”
念秋無奈欸了聲，這才扶著朱九往長樂宮方向行去。
許多世事便是如此，永難兩全。
負責替長樂宮與中間人傳話的正是念夏，她聽完念秋的囑咐，瞬間來了精神。
“到時候，娘娘也會帶我去嗎？”
說到底有時候念夏還是小孩子心性，念秋也拿她沒轍。
“會的。”
“那咱們也能騎馬射箭嗎？”
念秋搖搖頭，“屆時，陛下他們定會深入林中圍獵，皇後娘娘並不會去，最多不過是騎馬在外圍轉轉。”
念夏期艾道：“能騎馬就是好的！我都多久沒有碰過馬了，手藝都生疏了。”
念秋猛瞪她一眼，忍不住責怪：“就算帶你去，也不是讓你去玩的。你如此輕慢任務，就不怕主子和娘娘怪罪。”
“娘娘這般好，才不會呢！”
念夏隻敢小聲駁她，末了還是沒有忘記正事，“主子的事頂頂重要，念秋姐姐放心，我不會忘的。”
晚些時候，念夏偷偷進了暖閣向念秋回話，不料被朱九逮個正著，遂也留下陪她說些閑話。
“娘娘騎術好嗎？”
在朱九麵前，念夏倒是沒有念秋那般拘謹，許還是年紀小的緣故吧。
“湊合能看。”
朱九這話說得委實太過謙虛。
“箭術呢，能射到野雞、兔子嗎？”
朱九忍不住笑言：“老虎什麽的不一定，野雞、兔子倒是無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