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澈走後,帳中一度安靜下來,熟睡中的朱九緩緩睜開眼睛,刻意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才將視線轉移到營帳頂棚上,繼續默默思考著眼下的局勢。
其實想想也知道,像她這樣警覺的人絕不可能被人扔到**又換好衣服卻還能睡得著,其實早在軒轅澈闖進浴房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隻是因為心中一直未想清楚,所以裝腔作勢地不願睜開眼睛罷了。
“嘶!”
朱九肩頭的傷口雖然已經上過藥,卻還是鑽心得疼,直到她蜷縮起身體半晌才稍稍平複,待疼痛感緩和後,她才緩緩起身,在塌邊安穩坐好。
到此刻,她才覺出腹中饑餓,於是起身走到桌前,想找一找有沒有點心可以充饑,誰知竟是半點都沒有。
然而此時,腳步聲再度自賬外傳來,朱九一驚後急忙又爬上床,閉目佯裝深眠。
下一刻,帳門被人挑開,飯菜的香味隨即飄了進來。
軒轅澈親手端著托盤,上麵放著熱氣騰騰的稠粥和一點清淡的小菜,他眼神中帶著一絲悵然,直直地盯了一會**的朱九,不聲不響地將托盤放好,然後轉身欲向外走。
“什麽時候睡醒了、想好了,什麽時候就去主帳尋我,我會給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的聲音輕緩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聽得朱九無奈輕歎。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若是真的到了該取舍的時候,亦是必須取舍。
“案上的茶是昨日的,你就別喝了,記得喚她們進來換過新茶。”
軒轅澈走時仍不忘再提醒她一句,待他遠遠離開後,朱九才認命地起身在桌前坐好。
“茶?”
朱九不自覺地端起茶盞,輕輕地喝了一口,隻覺得入口既冰涼又苦澀,像極了她此時的心境。
至於麵前的飯食,她不會犯傻為難自己,吃飽歇好後方才有精神麵對後續的一切。
之後,朱九又睡了整整一日,直到太陽西落時分才徹底醒轉。
有些事宜早不宜遲,所以起身後,她決意去尋軒轅澈問明一切情況。
這會子,營帳的門被人從外麵緩緩挑起一個縫,念秋正想悄悄往裏麵看,可巧被朱九看見,於是喚她:“我已經醒了,進來吧。”
念秋立刻快步進前,“真是太好了,娘娘,您終於醒了。”
朱九並未與她寒暄,而是直接開口問她:“你主子可有信息,他到底有沒有平安回來?”
念秋此來本就是為了這事,因此立即回話:“主子已然平安,特讓奴婢過來稟報以寬娘娘牽掛之心。”
“沒事就好,”她的心終於放了一半回去肚子裏,“去告訴你主子,讓他好好待著,什麽事都不許做,後續一切,我會替他安排妥當。”
至於另一半心思,在見過軒轅澈之前,她確實難以放下。
“是,娘娘,奴婢明白。”
吩咐完念秋後,朱九毅然起身,獨自向賬外走去。
“娘娘去哪裏?”
“你別跟著,我去找陛下。”
營地主帳外,魏長壽一見朱九便即刻上前問安,“娘娘萬安,您身體可有好些?”
“死不了,陛下在裏麵嗎?”
說著,她人已經走了進去,未在意魏長壽想要阻攔卻又來不及的可笑表情。
“不……娘娘……”
帳中一片靜謐,朱九微微皺眉望四周眺望,隻見屏風後影影超超似乎有人在那裏。
“軒轅澈,我來了,”朱九率先開口,“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可屏風後的人絲毫沒有反應,一句話也不應她。
朱九麵色漸漸難看,看來這一次,他並不打算與自己坦白。
她之前與他也曾有過幾次意見相左,可他從未像如今這般待過她,這一次的問題,似乎有些大了。
朱九有意與他達成和解,於是輕咬嘴唇緩緩言道:“阿澈,我知道這一次跟祖夢旭單獨相見的確有些思量不周,這一樁我可以與你道歉。”
屏風後的人影微微一怔,卻還是一言不發。
她以為軒轅澈還在生自己的氣,無奈繼續說著;“我不該跟著祖夢旭隨便離營的,我心中亦知他並非表麵看起來那般簡單,可我還是忽視了上次偷襲你我的那群人的潛在威脅,這一次確實是我沒有認清形勢,險些拖累了你和百裏晉。可是他說,他知道你瞞著我的那些安排計劃,我當真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對付百裏晉與高辛,畢竟事關中原寶藏,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另外我也想知道他的本事與底線到底在哪裏,如果將來你要對長越用兵,西域諸國特別是樓蘭若能在必要時樂見其成地在背後稍稍支持你一下,就有可能成為你在前方最有利的助力。”
朱九自顧自說了半天,屏風後的人依舊沒有說話。
她有些無奈,唯有強壓下心中逐漸騰起的不安,抿抿嘴繼續說:“我知道,遇襲後我不該全然不顧自己隻顧著救他,可你應該明白的,無論是為了軒轅,還是為了高辛,我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他就這樣白白死了的話,隻能是無端便宜了長越王九離。”
屏風後的人影晃動地愈發厲害,甚至她仔細去看的話,應該可以發覺他正在微微發抖,口中卻還是不發一聲。
朱九心中更加不安,甚至開始有些不悅,遂皺著眉猛然提高語調,“軒轅澈,我已經耐心地跟你解釋了這麽多,你還不肯開口與我也解釋一下嗎?”
聽罷,屏風裏的人幾乎已經快要待不住了。
“軒轅澈!你再不出來的話,我便去找百裏晉和祖夢旭,無論如何我都要弄清楚你到底是做了怎樣的安排。”
如此一來,屏風裏的人再也堅持不下去,輕悄悄地從後麵露了頭。
“皇……皇嫂,是……是我,皇兄他不在帳中,魏長壽沒跟您說嗎?”
“你?”朱九一愣,麵上皆是錯愕,“你怎會在此?軒轅澈人呢?”
“臣弟今日剛到,不知怎的弄了一身的風沙,這才借了皇兄的地方更衣,”永昌王軒轅邑很是不好意思,“皇兄剛剛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裏,沉臣弟不得而知。”
朱九霎時間變了臉色,她剛剛發自肺腑地說了這麽多,竟然沒有一句是對著正主說的,委實有些尷尬。
“倒是本宮唐突了,那便不再耽誤永昌王殿下更衣,本宮先行告辭。”
言罷,朱九急衝衝地轉身快步奔出主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