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兒重重地砸在地上,哐當一聲,露出了她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那把已經染了血的短刃。

那長越兵士大驚,厲聲高呼:“你竟然有刀?”

聲音剛剛出口就戛然而止,隻見那長越兵士緊緊捂住自己的小腹,卻還是止不住血流,鮮血緩緩流了一地,而那人也從直立變成了躺在地上不斷抽搐。

孫玉兒十分狼狽地從地上掙紮著爬起身,像一隻拚了命也要護主的小獸一般向敵人那邊爬去,再度舉起手中的短刃,對著那長越兵士的胸口狠狠地插了下去。

“誰讓你害皇後娘娘的,誰讓你殺咱們軒轅人的,你該死,你該死!”

點點殷紅濺滿她蒼白的麵孔和顫抖的身軀,飄散在空氣中的血腥氣味刺激得她胸腹間不斷作嘔,可她仍然不肯鬆手,緊緊地握住刀柄,用最堅定的意誌力守護著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和事。

匆匆趕來的容若恰好瞧見了這一幕,孫玉兒那副幾乎快要失去神誌的模樣著實讓他心中劇痛。

“美人!放手吧,他已經死了。”

孫玉兒根本不去看已然走近身旁的容若,麵上的驚恐表情絲毫未變。

“美人!孫玉兒!”震驚之餘,容若也再顧不上男女君臣大防,直接半跪下去摟緊孫玉兒的身體,又死死地拉開她的手,在她耳邊溫柔地喚著,“玉兒,他死了,他已經死了。”

“哐當”一聲,短刃隨著她抽離的手直接掉在了地上。

孫玉兒雙目圓睜,頹然倒在容若懷中,全身依舊止不住地顫抖著,魂魄也像是還未完全歸體。

“容……容若,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沒關係,他是敵人,你殺了他隻是自衛。”

“可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呀!”

孫玉兒一把掐住容若的手,雙目因充血而通紅,顫聲說道,“容大人,你現在就去找皇後娘娘,告訴她,躲起來,千萬不要被那些長越人找到。”

“到了這時候,你還在想別人?”

“不是,不是別人,”孫玉兒“嘩”地一聲落淚,想要掙紮著從容若懷中站起來,嚶嚶說道,“皇後娘娘一人關係到萬民福祉,她與陛下一樣都絕不能出事。容大人,我求你現在就去找她,將我的話告訴她,就說……就說玉兒寧願一死換她平安。”

“傻丫頭!”

“容大人,容若,拜托你了。”

大串的淚滴自孫玉兒的眼中滑落,這許久,她的臉龐仍然蒼白如紙,一雙杏眸遍布血絲,嘴唇更是在剛剛的危急中咬出一片青紫。

容若心疼地看著她,目光掃過她肩頭被撕破的衣衫處露出的大片淤青,實在沒忍住還是鬆了口。

“你放心吧,我一定替你轉告皇後娘娘。”

“那好,”孫玉兒想要抹去臉上的淚水,可一時間哪裏止得住,隻能對著容若不住點頭,“你快去,圍場現在很亂,你要多加小心。”

“我一定會去,隻是在那之前,我必須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我……你不必擔心我,我自己可以……”

容若才不想聽她說這些,先是褪下自己的披風仔細地給她係上,而後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不管不顧地向著他來時的方向走去。

“容若,不,容大人,你放下我,”孫玉兒回神後立即掙紮道,“你我身份有別,若是被旁的人看見了,我倒是無所謂,可對你的……官聲卻是極其不好的。”

“你放心吧!圍場現在這樣亂,哪裏還會有人注意你我,”容若心中生出一絲甜蜜蜜的感覺,手中不覺將人摟得更緊些,可一想到她剛剛說過的話,又故作皺眉問道:“隻是,什麽叫你倒是無所謂?容若才疏學淺,請美人你為我解釋解釋可好。”

“啊?”孫玉兒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將漸漸羞紅的臉深深地埋進他的胸膛,“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什麽意思,還請美人明示!”

容若故意追問不休,越是逗弄她,心中越是甜過蜜糖。

“我說不過你,也罷,不和你說了。”

孫玉兒賭氣般扭過了頭,不再去看容若,兩人遂這樣向著營地外圍疾步奔去。

這一路上,寒風卷走地上的一切,仿佛是要將一切的痕跡全部帶走。

容若腳步匆匆,又專心護著孫玉兒,心中警惕稍稍鬆懈了些。

然而當兩人剛剛穿過一處荒草叢時,一道白亮的刀芒猛然間劃過,兩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偷襲的敵人,就已經倒下滾入剛剛路過的荒草叢中去了。

此時,自陰暗的角落處緩緩走出幾名軒轅打扮的男子,為首的赫然就是此前朱九見過的柳青青。

“大人,要不要屬下過去看看那兩人是死是活?”

“你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嗎?”柳青青麵容陰沉,低聲說道,“不必在兩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耽誤時間!你們立刻隨我去封死軒轅帝的退路,然後去王帳襄助主上。”

圍場西北角的一處不起眼的民居裏,竟然掛著一處明晃晃的金色帷幔,而帷幔的正中更是略顯誇張地擺著一張龍椅。

黑衣墨發的男子站立在庭院當中,仰望著天空中忽然騰起的煙火,陰冷的麵色中透出一種嗜血的狂熱。

“軒轅澈,你也有今日!九離辦不到的事情,如今就快要被我辦成了,其實,還是真得好好感謝一下我的這位王兄,若不是他暗中安排好一切,我又如何能撿得這樣一個大大的便宜呢!”

片刻後,荼蘼才對身後一眾下屬命令道:“依照原定計劃,一個時辰內必須徹底切斷軒轅澈的所有退路,倘若你們完不成各個的任務而耽誤了本王的計劃,那你們這群廢物也就不必再回來了。”

蛛娘等人沉聲應是,有一個未曾露過麵的人上前半步,低聲問詢:“主上,安置在各處的釘子何時動作,還有關押起來的九離帝與青璃公主,屬下要不要將他們直接滅口?”

說著,那人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半點不忍的心思都未露,如此一來,更讓荼蘼對他放心。

“釘子全部放出去,”荼蘼點了點頭,“至於本王那個廢物哥哥,還有那個沒用的妹妹,暫且留著吧,待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回去長越,本王留他們還用旁的用處。”

“是,屬下立刻下去安排。”

月涼如水,露澤瀉地,這個晚上注定難以平靜,隻因無人覺察的野獸正在悄悄抬起自己猙獰的利爪,緩緩伸向還不知情的軒轅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