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洲耐心地答道,“景秋遲,景色的景,秋天的秋,姍姍來遲的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池秋林總覺得柳明洲在念“秋”這個字的時候,語調憑空溫柔了好幾倍。

不過一想到麵前這人是自己的情敵,他又一陣反胃,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是進泥漿了,才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兩人相對無言之際,池秋林再次不自覺地想到了姚新宇。姚新宇有沒有為了自己的死亡而難過?那個為了他在醫院失去理智大鬧一場的人是不是姚新宇……

池秋林覺得自己的確很沒出息,自己都被那個渣男害死一次了,可再一次想起他,依舊會好奇他過得好不好,甚至想去接近他。

看著身邊默不作聲的柳明洲,池秋林雖然心生厭惡,但思忖了片刻後,還是旁敲側擊地盤問起來,“你有對象了嗎?”

柳明洲頭也沒抬,飛快地答道,“沒有。”

沒有?柳明洲和姚新宇沒有在一起嗎?池秋林一陣疑惑,難道是自己的死亡變成了姚新宇和柳明洲之間過不去的坎兒,所以他們沒有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要是這麽說的話,那自己的死亡還是有點作用的。

不過一想到自己馬上就可以回家做個權大錢多的富二代了,腳一滑便淪落為蜷縮在醫院裏行動不便的廢人,池秋林還是覺得自己虧了,而且虧大了。

他話鋒一轉,繼續問道,“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嗯。”柳明洲飛快地作答,又立刻轉移了話題,“晚飯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飯吧。”

看來柳明洲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讓池秋林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測——自己的死導致了柳明洲的心結,使他無法心安理得地和姚新宇在一起。

……

柳明洲謹遵醫囑,隻給池秋林帶了稀飯,池秋林認命般抬手去端粥,卻發現自己連這點力氣都沒有,頓時泄氣地往**一躺,“不吃了。”

身畔傳來一聲輕笑,池秋林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柳明洲攬住肩膀扶了起來,“我喂你,多少吃點吧,不然傷身體。”

對視上來自情敵的關切目光,池秋林心裏很不是滋味,卻也隻好點了點頭。

柳明洲耐心的將粥吹涼,一勺一勺喂給他。

果然情敵唯唯諾諾地喂到嘴邊的粥就是香啊。池秋林的心裏雖然這麽想,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想吃火鍋,等我能吃正常食物了,一定要去吃麻辣的火鍋。”

說這話的時候,池秋林的腦海裏全是城西的一家老火鍋店,那裏的火鍋味道正宗,食材新鮮,前世的他特別喜歡,隔三差五就帶著姚新宇過去吃,姚新宇不愛吃辣,他們就點鴛鴦鍋,池秋林會在唇齒間殘留著麻辣火鍋的味道時和姚新宇接吻,在對方皺著眉頭將他推開時露出得逞的笑容。

“哥。”柳明洲一反常態的嚴肅聲音在耳畔陡然響起,不僅打斷了池秋林的美好回憶,還嚇得他一口粥嗆到了嗓子眼,咳得臉色緋紅,狼狽地答道,“幹嘛?”

柳明洲放下粥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池秋林,“你對辣椒過敏的,特別是火鍋,吃一口都會休克。”

糟糕,就知道言多必失,池秋林在心裏暗罵自己沒腦子,嘴上卻依舊強詞奪理:“哎呀,我這不是剛醒嗎,腦子不好使,忘了。”

“真的隻是忘了嗎?可是你說那句話的樣子,就像你曾經很喜歡吃火鍋一樣,”柳明洲將身體靠近了池秋林,眼睛依舊直直地盯著池秋林的臉,“我曾經認識一個人,他特別喜歡吃火鍋,尤其是城東的一家老火鍋店。”

朋友?誰是你朋友?池秋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那不是城西的店嗎?”話音未落,池秋林再一次暗罵自己的心直口快。

柳明洲的臉又靠近了許多,目光近在咫尺,灼熱的鼻息撲在池秋林的麵頰上,“我有說是哪家火鍋店嗎,為什麽你知道是城西的?”

麵對柳明洲一連串的逼問,池秋林覺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卻依舊硬著頭皮答道,“瞎猜的,因為我記得城西有一家老火鍋店,話說你今天怎麽了,神經病一樣追著我問東問西,莫名其妙。”

說罷,他作勢想要把距離近到快要親在一起的人推遠點。

柳明洲一把抓住了他基本沒什麽力氣的手,語氣低沉地繼續說道,“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可是我那個朋友,他也特別喜歡去城西那家老火鍋店。”

柳明洲的手是溫熱的,溫度一點點焐熱了池秋林冰涼的手掌。

雖然內心慌到想原地撞牆,可池秋林依舊鼓起勇氣周旋道,“看來你對那位朋友很上心呢。”

“池秋林。”

“啊?”池秋林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改口道,“啊哦,他叫池秋林啊,名字還挺好聽的。”

柳明洲反問,“你不認識他嗎?”

池秋林理直氣壯地搖了搖頭,“不認識啊,聽都沒聽說過。”

溫熱的手掌順著掌心滑到下頜,柳明洲不動聲色地說道,“可是醫生和我說,你醒來之後打聽的第一個人就是池秋林。”

明明是陳述句,聽起來卻像是在審問,池秋林還未想好如何為自己開脫,卻被柳明洲抬起了下巴,眼睜睜地看著他向自己越靠越近。

池秋林感到一陣劇烈的壓迫感,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說道,“柳明洲。”

柳明洲低低地應著,“怎麽了,哥。”

池秋林有些說不出話了,怪自己一時大意,留下了太多破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圓場,倒不如直接坦白算了。

可是,如果柳明洲知道自己就是池秋林,那柳明洲對他“自殺”的愧疚感就會**然無存,甚至會順理成章的和姚新宇在一起。池秋林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抬眼看向柳明洲的眼睛,這眼神陰鬱複雜,帶著劇烈的審視意味,仿佛要把人看穿。

池秋林心下一驚,他甚至覺得如果柳明洲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會立刻把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掐死在病**。

“哥,”走神之際,柳明洲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你昏迷的這一年裏,你父親死了,可是你卻連問都沒問,這是為什麽呢。”

問什麽?景秋遲的爹死了關他池秋林屁事啊,可池秋林不敢這麽說,短暫的思考過後,他裝作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誇張地提高了聲調,“什麽?老爺子死了?你什麽時候告訴我的,我沒聽見啊!”

柳明洲剛要說話,卻被瘋狂飆戲的池秋林鎮住了——池秋林帶著哭腔哀嚎著,“我的爹啊,你怎麽拋下你的兒子駕鶴西去了?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情……”

【作者有話說:池秋林:想不到吧,爺是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