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路燈光照進昏暗的病房,池秋林聞著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沉沉地睡了過去。再次睜眼時,窗外已經豔陽高照了,柳明洲正坐在他的床邊,眼巴巴地盯著他看。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池秋林沒有半分愧疚,反而理直氣壯地指使起對方來,“今天的早餐要小米粥,不許加糖。”

柳明洲點了點頭,慢吞吞的起身離去。

病房再次恢複了安靜,池秋林吃力地翻了個身,將臉麵向窗外躺著,正打算睡個回籠覺,推門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池秋林隻以為是柳明洲又回來了,便沒有回話,直到姚新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明洲呢?”

池秋林心下一驚,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終究無能為力,倉促的動作反而讓他平添了幾分狼狽。姚新宇見狀,不動聲色地上前,用結實有力的臂膀將他撈了起來。

兩人此刻的距離格外近,近到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池秋林不禁紅了臉,垂眸看向身前的被子來掩飾自己的慌張,可愈跳愈快的心跳聲卻出賣了他。

還好姚新宇並未將池秋林一反常態的表現與情情愛愛的方麵聯係在一起,他直起身來,語氣平和地說道,“景先生,你不必這麽怕我,昨天是我情緒激動了,如果有冒犯到你,那我給你道歉。”

池秋林再次驚訝——姚新宇居然學會了道歉?在池秋林的印象裏,姚新宇一直是不服輸的性子,別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而姚新宇是見了棺材也依舊雷打不動,他到現在都清晰的記得姚新宇在派出所和三個民警爭執了一下午的場景,那時年輕氣盛的青年和如今成熟穩重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池秋林覺得有些不真實,又有些心酸。

他抑製不住地想著,姚新宇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變化如此之大。

好奇心作祟的池秋林裝作不經意地打開了話匣子,“你是柳明洲的什麽人”

姚新宇平淡地答道,“我們是朋友。”

“哦——”池秋林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看來柳明洲沒有騙自己,他和姚新宇的確沒有在一起。

一輪話題結束,兩人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見姚新宇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作出一副即將起身離開的樣子,池秋林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昨天說我像你的一位故人,那位故人是誰?”

姚新宇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導致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池秋林心虛地幹咳了兩聲,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給彼此都找了個台階下,“我就是好奇,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他叫池秋林,”姚新宇突然開口,聲音比往常低了好幾個度,“是我的愛人。”

愛人?池秋林的心底泛起滔天巨浪,使他混亂的說不出話來,姚新宇不是和他提分手了嗎,可是現在他卻說,自己是他的愛人。

裝深情嗎?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就被池秋林打消了。姚新宇怎麽可能那麽閑,在一個陌生人麵前裝深情呢。

所以他為什麽這麽說?池秋林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敢相信姚新宇還喜歡他,卻又被一句“愛人”衝昏了頭腦,重新燃起了所剩無幾的希望。

見池秋林不答話,姚新宇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他在一年前自殺了,就在他生日那天。”

池秋林覺得自己的心髒難受地絞成一團,即使知道結果是一把能將人狠狠貫穿的利刃,卻依舊想知道對方心裏的答案,於是他下意識地問道,“你知道池秋林為什麽自殺嗎?”

“因為一條短信,”姚新宇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他收到了一條我向他提分手的短信,然後自殺了。”

池秋林有些疑惑,聽姚新宇話裏的意思,就好像短信不是他自己發的一樣。

池秋林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

“的確不是我發的。”姚新宇沉聲道。

這樣的答案是池秋林始料未及的,由於情緒激動,他的聲音都走了調,“那短信是誰發的?”

姚新宇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便立刻抿緊了唇,沒再答話。可是池秋林的思緒卻回到了他意外墜樓的那天晚上——姚新宇是帶了手機回家的,而當時在公寓裏的人,除了姚新宇,就隻有柳明洲了。

柳明洲。池秋林恨得咬牙切齒,怎麽又是柳明洲——難怪他會如此害怕提及自己的死亡,原來他就是導致自己死亡的罪魁禍首。

憤恨之際,罪魁禍首提著一袋早餐回來了,他的視線越過了姚新宇,徑直走向**的池秋林,“哥,吃飯吧,吃完飯我帶你洗個澡,然後去複健中心。”

被忽略的姚新宇並沒有半分不滿,視線始終停留在柳明洲的身上,目光深沉又溫柔。

這目光深深刺痛了池秋林,他突然清醒的意識到,就算短信不是姚新宇發的,就算姚新宇還將他稱作“愛人”,可這些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姚新宇深深愛著柳明洲。

不管池秋林怎麽做,即使把命都搭進去了,也隻能換來一個愛人的名分罷了。

他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姚新宇的心。

想到這,池秋林不動聲色地別開頭去,盡量不去看姚新宇看向柳明洲時熾熱的目光。

柳明洲也沒有看那目光,他坐到床邊,耐心地將粥吹涼了喂給池秋林。看著姚新宇略微羨慕和嫉妒的目光,池秋林突然靈機一動,想給這個渣男負心漢找點不痛快。

於是他強壓住對柳明洲的負麵情緒,違心地誇讚道,“明洲,你喂給我的粥真好喝。”

柳明洲有些驚訝地抬眼看向他,“醫院食堂裏的粥而已,你要是喜歡,等回家我親自給你煮。”

餘光瞟到姚新宇攥緊的拳頭,池秋林覺得壓抑的悲傷被報複的快感取代了許多,於是便來了興致,更加得寸進尺地說道,“好呀,小洲,你對我可真好,那我要雞肉粥,加香菜不加蔥花。”

話音未落,柳明洲再次神色複雜地抬眼看向他,池秋林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出了前世自己的口味,剛想改口,卻又心生疑惑——因為姚新宇愛吃蔥花,前世的自己就一直陪著姚新宇吃蔥花,所以就連姚新宇都不知道自己不愛吃蔥花,柳明洲又如何能知道呢。

想到這,池秋林便理直氣壯的和柳明洲對視著,“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又不收費,但是也沒必要這麽一直看吧?”

也許是池秋林過於理直氣壯了,竟然沒有發覺柳明洲的臉向著自己越靠越近,直到柳明洲在他的嘴角落下輕輕一吻。

這一吻來的突然又短暫,池秋林還未反應過來,溫熱柔軟的唇瓣已經離開了他的唇,隻留下些許接觸時的餘溫。

池秋林的大腦死機了。

什麽情況!他被親了?他被情敵親了?!

【作者有話說:姚新宇:你們兩個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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