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鋒刺破皮膚的瞬間便停了下來,池秋林不動聲色地看著柳明洲,柳明洲則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

過了很久,池秋林在幾乎麻木的痛感中,看見柳明洲哭了。

“對不起,”柳明洲幾乎失聲,“哥,對不起。”

“小洲,”池秋林歎了口氣,“別哭了,沒事了。”

暗紅的血浸染了白色襯衫,這一幕似曾相識,池秋林還未反應過來,便突然被拉進回憶的漩渦裏,掙紮無果,隻好沉溺。

那依舊是景秋遲的回憶。

寂靜無人的黑夜,景秋遲努力壓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輕輕敲響了柳明池的房間門。

過了很久,布料摩擦的聲音才響起,緊接著是拖遝的腳步聲,然後是門鎖轉動的聲音,最後是柳明池在月色下毫無生氣的臉。白色的襯衫並沒有被更換,上麵的血跡似乎已經幹涸,但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像是醒目的鮮紅色。

景秋遲被柳明池這副模樣嚇得愣了片刻,隨即問道,“你到底是小洲還是小池?”

柳明池的精神狀態似乎穩定了不少,“我是柳明池。”

景秋遲鬆了口氣,“我看今晚家裏沒人,所以來看看你……你白天和我說讓我幫你,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嗎?”

柳明池卻自顧自搖了搖頭,“你聽錯了,我沒說過要你幫我。”

也許是以為柳明池誤會了,景秋遲立刻解釋道,“因為當時柳叔叔來了,所以我跟著他走了……其實我是願意幫你的。”

柳明池卻突然暴跳如雷,“我說了我沒有要你幫什麽忙!你是不是犯賤啊?我們平常不熟吧?你大半夜來我房間做什麽,你是有什麽斷袖之癖嗎……”

柳明池的話語句句狠厲,字字不留情麵,可是景秋遲卻沒有回懟,因為他看見柳明池在罵他的同時,手卻伸進他的衣兜,似乎放了什麽東西進去。

再看他的目光,絕望和死寂中卻帶著哀求。

“嗬,”在對方做完這一切後,景秋遲也立刻心領神會,房間裏可能有什麽竊聽設備,因此他也開始配合著對方演戲,“說得好像誰願意幫你一樣,你以為你是誰?一副快死了的樣子給誰看,再也不見!”

不知為何,景秋遲覺得自己說“死”這個字的時候,柳明池似乎身形微顫,但他顧不了那麽多,佯裝惱火地摔上門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他甚至沒有開燈,隻是借著窗外路燈的餘暉看向柳明池留給他的東西。

是一個U盤,可他沒有帶電腦,隻好暫時將U盤放在衣兜裏。與此同時,窗外有汽車拐過來的燈光照進屋子裏,景秋遲下意識地掩上房間門,透過窗簾的縫隙觀察情況。

車上下來的人是柳川。

他下車後沒有立即向著單元樓的大門走,反而抬眸看向景秋遲所在的窗戶的方向。

即使隔著十層樓的高度,深知柳川無法看清窗簾後的情況,但景秋遲還是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向後傾倒。

他快速脫掉自己的襯衫,換上睡衣後躺回了**。

過了許久,腳步聲從門外的走廊響起,柳川敲了敲景秋遲的房間門,“秋遲啊,你睡了嗎?”

景秋遲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身體外。

結合柳川可能知道他在不久前去過柳明池房間的經曆,景秋遲努力平複了自己的呼吸,佯裝鎮定地回複了一句,“剛要睡著,叔叔,你有什麽事情嗎?”

“可以開一下門嗎?”

景秋遲愣了片刻,立刻將U盤藏到了床角布偶熊的身體裏,用厚重的棉花作為掩蓋,這才開了門。

柳川端著一杯水,“秋遲啊,我聽你最近說話嗓音啞得很,我想是上火了,特意買了點清火藥來,不知道這麽晚有沒有打擾到你。”

景秋遲接過藥片和水杯,發現杯子的水是溫熱的,藥片也是普通的清火藥。

在柳川的注視下,他隻好將藥片和溫水盡數咽下,然後禮貌地說道,“謝謝柳叔叔了。”

送走了柳川後,景秋遲立刻反鎖了房門,為了以防萬一,強迫自己將方才的水和藥一並吐在了一旁的花盆裏。

過了很久,困倦感襲遍全身,看來柳川喂給他的,似乎是安眠類的藥物。

還好他吐出去了大部分,此刻憑借著毅力支撐著,倒也未必會睡過去。

樓下又傳來了腳步聲和開門聲,似乎是又有人來了。

客廳裏傳來交談的聲音,景秋遲趴在門邊屏住了呼吸。

“老柳啊,你那兒子怎麽樣了?”

“試過了所有辦法,即使是用毒品也控製不住他。”

“他自己發現了我們的事情,又不願與我們為伍,那你這兒子怕是留不得了。”

“罷了罷了,我也不差這一個兒子。”

景秋遲聽得膽戰心驚,柳明池是知道了什麽事情且不願與自己的父親同流合汙,所以柳川打算殺自己的兒子滅口嗎?

心悸之餘,另一個聲音繼續說道,“都說虎毒不食子,這種事情就讓我兒子去做吧——蕭安。”

樓梯上響起一陣輕快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停在了隔壁的門前。

那是柳明池的臥室。

名喚蕭安的人輕輕敲響了房門,“小池哥哥,開門呀。”景秋遲嚇得捂住了嘴,以防止自己發出什麽聲音。

蕭安的聲音還在繼續,一字一句,宛如奪命的利刃,“小池哥哥,你再不開門,我可強行進去了哦。”

隔壁的房間終於傳來些許細微的響動,緊接著門鎖轉動,蕭安的腳步聲在隔壁房間響起裏。

蕭安的語調波瀾不驚,卻暗藏著威脅的意味,“柳明池,最後一次機會,加入我們嗎?”

柳明池的回答堅決不容動搖,“不可能。”

蕭安則回以一聲冷笑,“其實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麽不願意加入我們,我想你應該明確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現在所知道的一切,足夠我們殺你滅口。”

柳明池的聲音冰冷絕望,“如果是我父親要殺我,我無話可說。”

蕭安卻突然說道,“你看外麵,好像是你的柳明洲回來了。”

“小洲!”柳明洲不禁失聲,拖著疲憊的步伐靠近了窗邊,景秋遲也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自己臥室的窗邊,由於兩人的臥室在同一側,所以他看到的場景和視野跟柳明池所見到的相差無幾。

可是他沒有看到所謂的柳明洲,柳明池自然也沒看見。

他聽見柳明池發問,“小洲在哪……”

話音未落,景秋遲便看到一道身影從隔壁窗戶急劇下落,然後重重地砸在了地麵上。

他甚至聽到了骨頭被折斷的聲音。

而緊接著,隔壁的腳步聲也向著房間門口移動。

一切都發生地過於突然,景秋遲嚇得渾身無力,也許是安眠藥的緣故,又或許是驚嚇過度,他覺得自己的大腦無法思考,迫使他睜著空洞無神的眼睛凝視著地麵上慘白的月光。

這月光裏似乎有血的味道。

精神恍惚之際,蕭安的腳步聲卻停在了房間外,緊接著便是三下禮貌的敲門聲。

景秋遲猛然回神,卻不敢動彈,更不願去給門外那喪心病狂的殺人犯開門。

隻是蕭安似乎並沒打算讓景秋遲開門,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沒睡,也知道你全部都看見了,我們後會有期。”

景秋遲覺得即將漫出來的恐懼感襲遍全身,催促著他尖叫出來以減輕這即將把他淹沒的壓迫感和惶恐不安,但他最終隻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任憑鮮血彌漫在口齒間,終究沒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他心存僥幸地想著,蕭安隻是出於保險起見來試探他的,蕭安一定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睡覺的。

可是接下來蕭安的話語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聽見蕭安平淡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上樓的時候,透過門板和地麵的間隙看到了你的影子在移動,你別裝睡了,何必做徒勞的事情呢?就像柳明池一樣,一樣蠢。”

景秋遲依舊死死咬著手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有意思,”蕭安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你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哦,你叫什麽名字來著?景秋遲是嗎?我記住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景秋遲這才艱難地將手指從自己的口中拿出來,看著上麵鮮血淋漓的牙印卻笑的淒慘。

隻是借住了幾天的時間,卻目睹了如此多的事情。

他步履蹣跚地走到窗邊,一直強撐著和困意對抗的神經在幾度驚嚇後被迫完全鬆懈下來,他覺得自己就要睡著了,而且會睡得很沉很沉。

他不知道自己醒來後,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醒來。

冰涼的觸感在眼角和枕頭的交界處傳來,他發覺自己哭了,似乎是因為柳明池,又似乎是為自己。

意識逐漸層層剝離,眼皮也越來越沉重,他最終無法再控製這具身體,隻能任由自己在這暗潮湧動的房間裏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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