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辭轉過身來,他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驚訝,但緊接著,那驚訝便化作了欣喜。

他看見了璃紅月,那張熟悉的臉龐,那雙明亮的眼睛,都讓他感到無比的親切。

他的嘴角上揚,緩緩勾勒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是從心底裏散發出的喜悅。

“小師妹,你怎麽回來了?”南辭的聲音裏充滿了驚喜與期待

小師妹……

璃紅月聽到這個稱呼,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叫過她了。

璃紅月忽然鼻頭微微泛酸,好像她真的已經當了這個人一百年的小師妹,剛剛外出遊曆回來,正要躲到大師兄的懷裏撒嬌,訴說自己這一年多來的委屈。

南辭見她眼圈紅了,連忙在衣服的下擺上擦了擦手,快步迎了上來。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璃紅月揉了揉眼睛,甕聲甕氣地說:“沒有沒有,就是我想你和司玹師叔了……”

南辭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道:“想家了,就回來看看。”他往她身後看去,疑惑地說:“怎麽就你一個人?程方呢,他沒有回來?”

按理說,小師妹都想家了,那小師弟肯定更該鬧著回來才對,怎麽卻不見人影?

璃紅月連忙拉住他,解釋道:“小師兄現在在神域過的可好了,澤塵仙君誇他有天賦呢。他現在每天修煉的都特別刻苦,正在破境的關鍵時期,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她這話說的不假,但是卻想南辭隱瞞了關鍵信息。

像萬獸苑、玄鐵州、衍天宗、火雲塔之中的事情,是萬萬不能說的。

南辭聽了,微微頷首道:“澤塵仙君確實仁善無雙。如此說來,小師弟倒是得了他的機緣了。”

然而,他的話語雖平靜,但唇角的笑意卻像是初春的薄霧,雖在,卻顯得淡淡的,還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

璃紅月細心觀察,總覺得他此刻的心情並非全然喜悅,仿佛心中藏著某種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大師兄,你不為小師兄高興嗎?”她問。

南辭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好像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的眼眸仿佛被微風輕輕拂過,泛起了一層漣漪,視線仿佛穿透了衡陽宗的重重山巒,視線透過衡陽宗層層疊疊的山巒,落到了不知道什麽地方。

片刻後,他才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一貫溫和的笑容:

“小師弟能夠得逞所願,踏上劍修之路,我自然是打心底為他感到高興的。隻是,劍修一道艱苦異常,沿途諸多凶險,我隻是有些擔心,怕他在這條路上走得太艱難罷了。”

璃紅月其實沒有太聽懂南辭的話,若說要去斬妖除魔,那自然是凶險無比的,可若隻是好端端的煉個劍,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南辭的這番話裏,隻怕還有別的意思。

隻不過,她沒有問,隻是拉住南辭的手,輕輕地來回搖晃,似小女兒撒嬌:

“大師兄,我這次是偷偷從太清神域中跑下來的,隻能待幾天,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她這次回來,是為了調查火雲塔的琴靈和千年前的癸巳之亂,這裏麵涉及衍天和衡陽兩大宗派,還牽扯到太清神域,恐怕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辛秘,必須秘密進行。

若是讓衡陽宗裏的其他人知道她回來,那麽作為一個進入了神域的弟子,衢玄子隻怕會敲鑼打鼓地大肆宣揚她榮歸故裏,回來探親了,說不定還會拉著她去衍天宗炫耀一番……

那不就全露餡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

南辭聽到她說這話回過頭來,寵溺地在她鼻頭上刮了一下,嗔怪道:“都已經是神域弟子了,還這麽頑皮!想要下山,自然是要得到師尊準許,偷偷跑下來怎麽行?”

璃紅月拉著他的袖子晃啊晃:“大師兄,你不能告訴別人啊,好不好嘛。”

這一套撒嬌的動作,她曾經看程方做過無數次,自己這次做起來自然也是行雲流水。

隻不過,程方的動作裏,往往還伴著把頭抵在南辭胸口處蹭啊蹭,像隻小奶貓似的……她實在是學不來。

“好~好!”

南辭被她磨的沒辦法,隻能答應她,又問:“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說完,便向廚房走去。

璃紅月看著南辭的身影進了旁邊的廚房,臉上的笑容便像潮水般倏地褪去。

她站著沒動,隻是嘴唇抿成了薄薄一線,就連眼神也帶上了一分探尋的陰冷。

她對落霞峰有親切感是真的,可她對南辭的懷疑也是真的。

落霞被九幽鎖魂刀囚禁在小青嶺;太清神域的妖獸陸吾,說它是被落霞峰的修士所傷;衍天宗火雲塔中的琴靈,用的是《臨淵十二式》。而《臨淵十二式》,正是南辭給程方的劍譜。

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和落霞峰脫不開關係。

而南辭,是落霞峰的大師兄,他會完全不知情嗎?

璃紅月清楚地記得,她來到衡陽宗的第一天,程方就告訴她,南辭拜入師門,已經超過了一千年。

一千年……

也就是說,南辭是完整地經曆過癸巳之亂的。

他定然知道點什麽。

不多一會,南辭就從廚房裏端出兩個小碟子,一碟紅糖饅頭,一碟小蔥炒雞蛋。

璃紅月從牆角處搬來方桌,又拿了兩個小凳子。

接過南辭手裏的菜,在小方桌上擺好,又去廚房裏拿碗筷。

整的南辭老懷寬慰,差點淚眼朦朧:“嗚,小師妹出去一趟,果然長大了,都知道幫大師兄幹活了。”

璃紅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大師兄,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我以前有多好吃懶做似的。”

擺好了碗筷,她坐下來,開始吃飯。

不得不說,南辭的手藝還是有了一點點進步的,至少那碟子炒雞蛋,不再那麽烏漆嘛黑了,能夠看出炒的是雞蛋。

紅糖饅頭蒸的也還可以,不再蠟黃蠟黃的,而是白中透黃的鬆軟麵頭上點著一點焦香馥鬱的紅糖,讓人看著很有食欲。

璃紅月一邊吃飯,一邊思忖著該怎麽開口。

孟夏時節,天氣已經有點熱。

南辭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打著蒲扇,溫柔地看著她吃。

他問:“你和小師弟,在太清神域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我偶爾學醫,他專心練劍。”

“那就好。”南辭笑著說。

璃紅月心念一動,道:“對了,大師兄,澤塵仙君說小師兄原來的劍法,雖然練的不好,但仔細一看卻很是不凡,招式間依稀有江河奔湧之姿,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