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她的二師兄死了？
不，這不對。
如果二師兄死了，那麽她在火雲塔上見到的靈魄是誰？
“後來呢？”璃紅月問：“二師兄用性命償還了他們，師父呢？師父又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還有，那把焦尾琴是怎麽回事？
“後來啊……”南辭垂眸，夕陽的最後一線微光在他臉上漸漸消失。
“他們以為，二師弟死了，就對妖族有了交代，可以平息妖族的怒火。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仙門第一神劍死了，卻讓妖族此後再也沒有了顧忌！”
南辭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冷笑，這還是璃紅月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九幽鎖魂刀雖利，卻擋不住已經滋生了想要一統天下野心的妖族！妖王率領大軍一路攻城略地，戰火綿延到仙門大小門派，血流漂櫓，幾乎將仙門百家屠戮殆盡！”
“仙門的所有強者，幾乎都死在那場戰爭當中。最後若不是師父……隻怕仙門傳承會就此斷絕。”
“師父？”璃紅月一愣：“可是我聽說，不是衍天宗的赤霄老祖出麵，擊敗了妖王，才最終製止了癸巳之亂麽？”
“他們？”南辭嘴上諷刺的意味更濃：“一群沽名釣譽，貪生怕死之徒，問題解決了，就個頂個地跑出來把功勞安在自己頭上……他們有什麽本事打敗妖王？”
“南辭……”落霞輕輕的搖了搖頭，渾濁的眼睛裏似有責備之意：“本就是我的錯，你不可如此偏激。”
“師父！”南辭雙目通紅：“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在為他們說話！”
他撲過來，跪在落霞身前：“最後如果不是你，獻祭出了自己的滿身靈力，重創妖王，他們怎麽可能會贏！”
“可是最後，他們是怎麽對你的呢？妖族退回南疆之後，其他的仙門居然把門下弟子的死都算在了咱們落霞峰頭上，最後逼得你用九幽鎖魂刀封了自己的琵琶骨，為天下的冤魂還債！”
南辭淚如泉湧：“可是師父，你有什麽錯啊……”
他放聲大哭。
落霞吃力地抬起一隻手臂，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背後的鐵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
“怎麽……不是我的錯呢？如果……不是我沒有看顧好你二師弟，他……又怎麽會被人欺騙，打造了……那件兵器？”
南辭眼中泛起森冷的恨意：“他是有意設計二師弟的，他故意和二師弟結交，還剜了他好友的尾骨給他！他分明就是早就算計好的！”
落霞歎了口氣：“終究……是我們落霞峰……識人不明啊。隻是可惜了你，我的孩子。你當年為了保住我的命，竟廢了自己的一身靈力，弄得自己最後，卻是連煉氣境都沒有保住……”
落霞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淚痕：“是我……我對不起你們啊……”
璃紅月：“那太清神域呢？他們號稱百族共主、仙門統禦，人間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們就沒有出麵管一下嗎？”
南辭臉上的恨意更濃：“神域？他們倒是來過。在師父用九幽鎖魂刀洞穿了自己琵琶骨，用滿身修為謝罪之後，神域中的青木星君終於屈尊而至。”
璃紅月：“他說了什麽？”
“他說此間浩劫已了，讓各仙門不要再找衡陽宗的麻煩。”
……
這個話，說了和沒說一樣。
不過，璃紅月知道內情，那個時候寂衡天尊的所有靈力全部都耗在了維係太清山不要傾覆上，神域內部也是自身難保，恐怕確實沒有精力來管這麽大的一場動亂。
但是這個話，她現在不好和南辭說。
璃紅月：“二師兄的那個朋友，究竟是誰？”
癸巳之亂，一切的緣由都在於那個千仞，是他領用了二師兄做出九幽鎖魂刀，也是他冒充二師兄偷取了陸吾的尾骨。
所有的罪責，源頭盡在於他一人！
這個人，應該背負起所有的責任，而不是讓落霞峰來承受這一切！
南辭鼻音濃重：“二師弟死後，師父被封在了小青嶺，我靈力盡毀，不能遠行，隻能在落霞峰中，想盡辦法調查當年的真相。”
“可是我查了近千年，卻始終沒有什麽眉目。隻是得知，在癸巳之亂以前，抓捕妖獸最多的宗門，似乎是衍天宗……”
衍天宗……
璃紅月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一個畫麵。
玄鐵州，冷月如鉤。
寒瑛用邪術，調動出了漫山遍野的屍鬼。
當時她就隱約有一個想法，普通人的屍體煉成的屍鬼終究還是太弱了，若是能得到有修為的修士或者千年大妖……
寒瑛最後是被那座漆黑鐵塔上的人救走的，若那座塔真的是火雲塔……那個人隻怕在千年之前就開始布置了！
難怪火雲塔要不停地吸引弟子去曆練，他隻怕是在用所有弟子的陽氣，在鎮壓埋在塔底的所有亡魂屍鬼！
璃紅月脊背發涼，全身的汗毛豎起。
那個人恐怕是還沒有煉成，若真的被他煉成了，千年前所有死在癸巳之亂下的亡魂都會成為他的屍鬼奴隸！
屆時，人間將會成為真正的煉獄。
……
璃紅月拉起南辭：“大師兄，我們必須馬上走，我有一件事情要做！”
南辭抬起頭：“什麽事？”
落霞卻是嗬嗬一笑，擺手道：“去吧，隨她去。不論她要做什麽，你都聽她的就是了……”
“師父……”南辭叫道。
落霞垂下眼睛：“我累了，你們出去吧……”
璃紅月蹲下來：“等我回來。”
落霞又笑：“好。”
南辭恭敬地對著他拱了拱手，這才跟著璃紅月走出了山洞。
山外月光如銀，給大地鍍上一層清冷的白霜。
這件事情講到現在，來龍去脈已經明了。
隻剩下最後一件事……
璃紅月開口：“大師兄，二師兄沒有死。”
“什麽！”
南辭猛地瞪大了眼：“你說什麽？”
璃紅月：“二師兄沒有死，我見過他。”
她幾句話，將太清神域派他們去衍天宗曆練，她是如何在火雲塔上見到了一個琴靈，還有張一模一樣的焦尾琴的事，以及自己關於那人真實目的的猜測，全都告訴了南辭。
“二師兄在軒轅台上自刎後，我猜就是他的那個朋友將他的靈魄收了起來，封在火雲塔上，以鎮壓塔下的所有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