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本是一個充滿溫情與熱度的稱呼。

可是,在癸巳之亂裏,在二師兄的旁邊,他卻變得陰冷,狡詐,心機叵測,步步為營。

那個朋友為他織了一張彌天大網,將他敲骨吸髓,領用的淋漓盡致。直到他死,也沒放過他。

南辭臉色慘白,踉踉蹌蹌地後退兩步,仿佛一瞬間被人抽去了魂魄。

“你說的……是真的?”他問。

璃紅月點頭:“我認得那身衣服,也認得那一招劍法。”

火雲塔,癸巳之亂,再加上《臨淵十二式》……一樁樁一件件連起來,她絕對不會弄錯。

“大師兄,二師兄看起來似乎神誌不太清醒,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喚醒他?”

如果她想去將他帶回來,現在的這種情況可是做不到,她根本打不過他……

“喚醒他……”南辭的眼眸漸漸清明起來,他也意識到現在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你等一等,我有辦法……”

他拔足狂奔,一路向落霞峰飛跑而去。

到了落霞峰,南辭跑進屋裏,從他的房間中捧出那張琴。

“這把琴,是二師弟送我的。”他說:“我當年雖然隨師父修了道法,但是卻醉心琴藝,二師弟遊曆天下,遍訪天下名師,最終為了找到上好的黎山焦尾木,親手為了打造了這張琴。”

他眼神一暗:“他死後,靈魄藏於琴中,大約也是念著我們師兄弟多年的情誼,以為我這個大師兄會去救他吧……可惜,我無能,讓他失望了。”

“大師兄……”

南辭將那張琴交到璃紅月手上:“他既然死後都念著這張焦尾,你帶著它過去,他看到之後,一定會跟你走。”

璃紅月用一塊厚實的布將琴裹起,背在背上:“大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二師兄帶回來。”

南辭:“我相信,因為我這次種的淩霄花,終於開花了。”

他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株細弱的小樹上,柔軟的樹枝上已經冒出幾個粉嫩的小花苞。

他回過頭來:“你二師兄的名字,就叫淩霄。”

————

璃紅月給琳琅陌發出了信號,讓她和自己一同回衍天宗。

“這一次,我有辦法毀了那火雲塔。”

帶走塔中的琴靈,火雲塔沒有了鎮壓的靈物,自然會分崩離析。

不論背後的人是誰,在看到火雲塔毀了之後,都一定會出現。

屆時,所有的謎團都會解開。

琳琅陌拱手:“恭喜尊主,賀喜尊主。火雲塔乃是赤霄老祖留下的法器,如若毀掉,衍天宗必遭重創。”

當天,她們回到衍天宗後,先回了各自的房間去休息。

璃紅月把琴在自己的屋子裏藏好,才和林夢瑤一起,去和其他的師兄們去打招呼。

李成風和邵勝沅問了林夢瑤家裏的情況,被林夢瑤三言兩語打發過去了。

璃紅月則在和他們說了兩句話之後,便去了破軍門找澤塵。

邵勝沅哈哈笑著表示理解:出去了這麽長時間,是該去看看情郎。

澤塵雖然說在閉門養傷,但是自然不會拒絕璃紅月。

她見到澤塵後,見衡陽宗的一切和千年前的因果和盤托出。

“我今天晚上要去火雲塔,我必須帶二師兄離開。”

澤塵沒說什麽,隻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璃紅月道:“這是我落霞峰的事,我要自己卻解決他。更何況,即便你和我一起去了,也不會在同一個場景裏,你幫不到我。”

澤塵沉吟:“既然如此,我就在塔外等你。”

是夜,月朗星稀。

火雲塔依舊烈火熊熊,仿佛盤桓於半空的巨龍。

澤塵和林夢瑤立於塔外,璃紅月背著焦尾琴,步入塔中。

她很快就上到了第九層。

又見到了那把琴。

這次她看清楚了,南辭說的沒錯,那把琴隻是個虛影。

是淩霄幻化出的藏身之所。

他是劍修,卻沒有給自己幻化出一把劍,而是他親手給南辭打造的那張琴。

在淩霄心中,即便他已經失去了意識,卻也還始終記得,大師兄是自己最後的溫暖。

璃紅月沒有貿然靠近。

她解開布扣,取下身後背著的琴,捧在手上,緩緩向前走去。

清光閃過。

火雲塔無聲地顫動一下。

再睜眼,空中赫然浮現出那個青衣修士的身影。

他手中持著一柄長劍。

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光,寒光凜冽,仿佛自九天星河傾瀉而下!

劍身流轉著幽藍與銀白交織的光輝,宛如秋日清晨最清澈的一抹秋水,卻蘊含著足以撕裂蒼穹的磅礴力量。

劍尖輕點,空氣似乎都被其鋒芒一分為二,發出細微而尖銳的嘶鳴!

璃紅月沒有閃躲。

她捧著琴,迎著撲天劍氣,將琴輕輕向前一送,手指在琴上撥動,發出一聲輕響。

錚……

劍氣消失了。

青衣修士的劍尖停在了焦尾琴前。

隻差一點,就要將琴和捧琴的人切成兩半。

青衣修士微微側頭,終於開口:“你是誰……為什麽會帶著這把琴……”

他雖然神誌不清,也看不見,但這把焦尾琴是他親自打造,他對它的聲音太過熟悉。不用看,也認得出。

璃紅月哽咽:“二師兄,大師兄讓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淩霄疑惑地後退了兩步,身形不穩:“我、我這是在哪裏……我是誰……”

他的劍尖上隱隱有微光閃爍,眼看著又要暴走。

璃紅月大急,盤膝而坐,將焦尾琴橫於膝上,彈奏起來。

臨行前,南辭教了她一隻曲子,說這是淩霄曾經最喜歡的曲子,隻要她彈起,他定能想起來。

果然,她剛剛彈奏了幾個音符,就見淩霄皺了皺眉:“別彈了,難聽死了!”

……

彈的難聽又不是她的錯,她本來就不擅長琴藝啊。

璃紅月索性站起來,將焦尾琴往他的懷裏一塞:“南辭讓我來帶你走。”

“南辭……大師兄?”淩霄終於想起來一些。

璃紅月:“對,他給了我這把琴,讓我帶你回落霞峰。”

“落霞峰……”淩霄的神色透出一絲柔軟:“師父……”但隨即他又警覺起來:“你是誰?”

璃紅月笑了:“我啊,我是你的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