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塵被轉入了特護病房,身上連接了好幾種觀測他生命體征的儀器。

醫生勸裴晨星先回去休息,向她保證說有情況會第一時間聯係她。

但裴晨星拒絕了。

她沒法休息,也不配去休息。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怎麽能在江遠塵經曆生死邊緣的時候回去睡覺。

哪怕她什麽都做不了也要在病房外等著,等到他徹底脫離生命危險醒過來那天。

事情發生到現在過去差不多十個小時,江家始終沒有人露麵。

隻來了一位阿姨,還是江遠塵家裏的阿姨,在他小時候就負責照顧他的那位。

阿姨不是空手來的,還帶來了一個日記本。

一定要把日記本親手交給裴晨星。

“雖然不知道遠塵和裴小姐有過什麽交集但我想我還是應該把這個本子交給你。”

還不忘特意說明隻能裴晨星一個人看,哪怕易景深就站在旁邊也不為所動。

“等裴小姐看了就會明白遠塵對你的心了,他從來沒有碰過裴小姐你的妹妹,也不從和她交心,所謂的夫妻關係根本就是名存實亡。

他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這個本子裏,希望裴小姐能好好對待它。”

易景深清楚的看到裴晨星才接過那個本的時候紅了眼眶,好像預料到了筆記本裏的內容。

哽咽著朝阿姨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還陪著他,讓他不是孤身一人。”

雖然她也是重生的,但重生回來的她有朋友有教練有一群熱熱鬧鬧的師弟師妹,還有對她不錯的易景深。

但江遠塵什麽都沒有,他隻能重新開始,再次體驗一遍被江家冷待甚至遭人白眼的生活。

身邊唯一能讓他有些許慰藉的人也就隻有這位阿姨了,唯一一個和上一世一樣陪在他身邊的人。

“我從他被找回江家就開始負責照顧他,雖然是江家安排給他的人,但我是真的心疼他。”阿姨說起江遠塵還滿眼的心疼,“他媽媽是被江先生騙著生下他的,等知道江先生早就結婚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大病一場後他媽媽將一切都怪在了遠塵身上。”

怪他的存在拖累了她,如果沒有他,她也不會被一個孩子束縛無法去開始新的生活。

不會在每每試圖說服自己放下的時候因為看到了他功虧一簣。

江母是愛江父的,但也恨他。

可是這恨影響不到又去尋找了新的幸福的江父。

獨自被困在情緒中的江母身體很快垮了,鬱鬱而終。

臨死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利用江父僅存的愧疚讓他留下江遠塵。

本以為江父會讓江遠塵過上好的生活,但一個沒有心的人根本不會有感情,不會有愛情,更不會有父愛。

江遠塵從被接進江家的第一天開始就被整個江家針對。

偌大的莊園那麽多間房間,唯獨給他一個比傭人房還小還偏的雜物房。

別說把他當成一家人,就連把他當成一個有心的人都是種奢望。

江遠塵很少笑,不過也對,任誰從小就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也不會笑得出來的。

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十幾年如一日的不敢鬆懈換來的。

阿姨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哽咽著說不下去。

其實即便阿姨不說裴晨星也都知道。

上一世她和江遠塵吵過一架,江遠塵情緒非常激動,將所有的過去都告訴了她。

她比跟了江遠塵十幾年的阿姨知道的還有更詳細。

“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裴晨星沒有看易景深的反應,她的心很亂,什麽也裝不下,什麽也顧不上。

站在她身邊的頎長身影久久未動。

說不清過了多久,一個保溫盒放到她身邊的椅子上。

“我去車裏等你,記得把雞湯喝了。”

易景深走了,他很想知道裴晨星和江遠塵之間都發生了什麽。

也知道隻要拿過那個本子一切答案都會清晰,但他什麽都沒有做也沒有多問一句,他還是希望裴晨星能主動說給他聽。

不管需要多久他都願意等。

夜晚的醫院走廊很安靜。

來往的病人腳步都很輕,生怕打擾到別人。

裴晨星看著手中的日記本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翻開了第一頁。

滿篇都是江遠塵的字跡,她認得出。

‘晨星,今天本該是你離開我的第七天,我害怕你會孤獨,一早就來到墓園陪你。

照片裏的你笑的很好看,看的出神時會讓我有一種你還在的幻覺,可伸出手觸碰到的卻隻有冰涼的墓碑。

我做了一場夢,夢到我們還沒有結婚的時候。

但又好像不是夢,因為我掐了自己好多下,很疼,但是沒醒。

很奇怪對不對,我也覺得奇怪,甚至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夢。

還特意用筆記下了一切,因為我害怕未來的某一天會失去和你有關的回憶,害怕忘記我們曾經經曆的一切。

本來應該第一時間去找你的,可我不敢去見你。

因為害怕你沒有和我一起進到夢裏來,如果你不來,重來一世又有什麽意思。

幸好你也來了,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去見你的路上我真的很緊張,我怕你不是我的晨星,你要是忘了我怎麽辦。

要是真的忘了我還該不該把幫你報了仇的事情告訴你?你知道了會高興嗎?

如果害了你的人是別人他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一定會高興,但偏偏害你的人是你的家人。

我有想過要手下留情的,可是我做不到。

裴佳韻捅了你那麽多刀,你知道我在醫院看到你被傷的破敗不堪的身體是什麽心情嗎?

我真的做不到放過他們。

你當成親妹妹對待的裴佳韻,你想方設法的彌補她,她卻殺了你。

還有你視作家人的父母,他們在得知你被捅死的第一時間竟然是湊錢把裴佳韻送出國躲避懲罰,沒有一個人來看你,沒有人在意你離開的時候有多痛苦。

他們有什麽資格活著。

還想去國外開始新的生活,休想。

我殺了他們。

一點點的折磨,看著他們從破口大罵到傷痕累累說不出話,隻一遍遍的求我放過他們。

他們越是求我我就越是生氣。

特別是裴佳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