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身子本就弱,靈堂那種地方也不是小孩能多留的。

到中午後便有著人送回來,之後再也沒有讓府上的人去過。

沈華柔現在都這樣了,沒有誰能挑她的短處。

孟婧瑤後來又去了兩趟,但也不是成夜成天的守,她隻是下屬的妻子又不是趙靖什麽人。

到出殯這一日,賀元淩帶著軍中有頭銜的將領都來送。

百姓們自發將白帆掛了滿街,紙錢撒了滿天。

在他們的心裏,趙靖這個王爺的分量極重。

要不是有王爺,他們哪能過上現在的日子。

隻可恨老天嫉妒,讓王爺年紀輕輕就去了。

隊伍剛行到城門口就迎麵看到三人立在城外,見到隊伍來了紛紛跪地。

“臣等受安王之命,來送王爺一程。

安王有皇命在身不便前來,還請王爺王妃擔待。”

王妃能說不擔待嗎?王爺也不能掀開棺材板起來治罪。

從回來到現在,沒有人提王爺是如何被行刺的,行刺的人又是誰。

血海深仇終究要報,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

安王同趙靖一起進京,說好了到哪一處匯合,隻是還沒有到匯合的地方就發生了行刺。

到如今過去了兩個多月,他的人趕來送殯。

這其中到底有沒有別的深意,到如今都不重要。

護送王爺進京的人是死傷慘重,但也不是一個活口都沒有。

王爺回來的時候屍身腐爛的太嚴重,但胸口中箭,背部手腳多處中箭不是分辨不出來。

當時遇刺時並沒有受傷,被護衛們保護著返回。

是在返回陵城的途中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襲,經過輪番的遇襲奔波,體力實在跟不上這才在埋伏中中箭。

就是回來的十來人,到如今也有七八人重傷不愈,活下來的隻有三人。

其中一人瞎了一隻眼,丟了一條胳膊,另一人身中數箭到如今都還昏迷著。

剩下的一人就是常遠威,回來之後他堅持著布防,當夜也昏死過去。

傷勢是重,但好在沒有傷及到要害。

王爺不在了,能得到最大好處的人會是誰?

那位?還是就近的安王?

賀元淩的猜測更傾向於安王,他應該是知道了三棱弩,想要除掉趙靖之後接管梁州?

他是太過狂妄,還是忘了雍王是如何死的?

朝廷會任由他接管梁州?

就算是朝廷願意,也不問問他們梁州十幾萬將士願意不願意?

今日是王爺出殯的日子,賀元淩不願意節外生枝,一切都等結束之後再談。

“替我們王爺轉告接受安王心意,來日得空再續。”

續?下去跟王爺續兄弟情吧。

另可錯殺,不能放過。

梁王趙靖於賀元淩,說來複雜也簡單,知遇之恩多年相交之情。

他家榮榮是安王義女,梁王獨女是他義女。

不管是從哪處論,賀元淩都要替他報仇。

沒有再理會跪在路邊三人,賀元淩當頭舉著幡走過。

梁王沒有子嗣,獨女年歲尚小,為他舉幡扶棺之人都是他的下屬,文武官員各分一邊,就連傷還沒有恢複的兩人也都來送行,後麵跟了長長的隊伍根本就看不到頭,都是百姓自願前來送行。

安王的人還沒有走,就這麽站在路邊看著長長的隊伍心思各異。

能得百姓做到如此,是要讚他確實心懷百姓,受百姓愛戴,還是要參他越距?

沈華柔也跟在女眷的隊伍裏,她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無論如何今天她都應該到場。

誰都沒有料到,在梁王下葬後封石碑的時候,其中一個梁王親衛突然站出來。

“王爺遺命在此,王爺有令一定要在此時當著諸位的麵由王妃親自宣讀。”

此人正是活著回來的其中一人,他身上的傷都還沒有好。

本來是勸他養傷,但他執意要來,原來是有這個原因在,他必須要來。

除了王妃外的所有人又都跪了下來,無數雙眼睛都盯著那卷帶了血的遺書被從親衛手裏交到王妃手裏。

王妃緩緩打開,先大略的看了一遍內容之後,才一字一句讀出來。

方才王妃往賀元淩那裏看了一眼,是以已經有不少的人在心裏猜測多半與賀元淩有關。

是托孤,還是別的?

王妃雖然還有娘家,但她是王爺的遺孀,王爺又與賀元淩情分深厚,連兩家的孩子都認了義女,他向賀元淩托孤也不是沒有可能。

事實確實如此,趙靖是向賀元淩托孤。

不隻是托孤,還把整個梁州和百姓都托到了賀元淩身上。

如此重擔,賀元淩隻覺太重。

尤其是最後一句:護百姓安穩。

這麽重的擔子,還是當著這麽多的人交給他,賀元淩幾番掙紮猶豫不決。

王妃見此情形,雙手拖著遺書舉過頭頂,竟然直直的朝賀元淩跪下。

“才乃王爺遺命,還請賀將軍受累。”

賀元淩是真不想接,不是假意推辭,他深深拜下去,不起,不應。

跟隨賀元淩的人自然是順著王妃的話行事,將賀元淩說朝廷自會派遣能人前來的話給壓了下去,再三懇請。

架得賀元淩不得不應了最後一事,“末將在此立誓,隻要末將在一天,定遵循王爺遺命,護梁州百姓安穩。”

至於別的,他隻言不提。

這幾年梁州是用了鐵血手腕,但也絕對不是上下鐵通一片。

今日他敢在這裏應哪怕半句不當的話,來日都會呈現在那位的禦案之上。

他賀元淩不怕死,但他身後還有那麽多人。

他不為自己,也要為他身後的人。

趙靖不在了,梁州現在屬於是群龍無首,朝廷肯定會再派人來接手,但堆積的事不能不辦。

賀元淩將聞斯和李為仁都調到身邊來,再拉幾個人一起成立了個暫時商討事宜的隊伍。

等到朝廷接手的人到來,該交的權肯定是要交的。

在人沒有來之前,由他先處理著。

賀元淩忙得很,隻是軍營裏的事就忙得他連日日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再加上別的瑣事,他是眼看著瘦了好幾斤。

被纏得煩了,直接大手一拍,“瑣事小事也要問,找你們來是白給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