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眠吹，保健品這行太賺錢了。還記得當初她和姚元嘉第一次談到保健品的時候，那時候姚元嘉還不肯踏入這行，擔心自己賺黑心錢會被家裏人打死。

那時候她堅定地告訴姚元嘉，這個錢可以賺。

保健品不是洪水猛獸，像無極丹那樣打著保健品名號賣假藥的才是。

杏林生產的保健品真正意義上給患者送去福音，讓一些深受病痛折磨的患者能夠恢複健康，讓他們之後的生命少了很多病痛的折磨。

在宮鴻文看來，宋眠的這一舉動拯救的不是患者的生命，而是他們的人生。

可現在，宋眠居然承認，是為了賺錢？

宮鴻文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念崩塌了。

他的師父一直以來給他灌輸的理念就是——醫生不是為了名利和財富，他們要做的是盡自己所能，挽救患者的生命。

可是剛剛還被他擺在同一位置的宋眠，明明白白地跟他說——就是為了賺錢。

宮鴻文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去相信誰的理念。

“可醫生的職責不就是為了救人治病嗎，怎麽能為了金錢這麽低俗的……”宮鴻文的話沒有說完，他不想評判宋眠的做法，畢竟是他認下的老大。可是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讓他懷疑宋眠的做法，如果做醫生是為了賺錢，那醫生還是那個神聖高尚的職業嗎？

“你覺得金錢低俗？”宋眠看向宮鴻文，她剛到這裏的時候也不覺得錢有多重要，可她也從不覺得一個人為了金錢努力是什麽低俗的事情。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窮過？”宋眠問宮鴻文，總有些理想主義者，他們從來沒有過經濟拮據的時候，從來不用擔心下頓飯要去哪裏找，也不會害怕生病沒有錢去看。

這種人，憑什麽要去否定那些為了賺錢努力生活的人？

宮鴻文點點頭，他出身宮家，已經算是京市豪門，姑姑又是那家的兒媳。不過他不覺得這和窮富有什麽關係，他的師父一生清貧，也從未為了賺錢出賣自己的靈魂。

“宮鴻文，不管我的目的是什麽，你覺得保健品這個項目對患者的作用是好是壞？”宋眠歎氣，這種人就待在實驗室做自己的研究好了，等他什麽時候找不到人投資，項目寸步難行，那時候就知道錢有多大用處了。

“好！”宮鴻文斬釘截鐵，保健品對於患者的作用是很明顯的，他們第一批合作的醫院已經發來了回饋，很多人服用了一個療程之後已經有明顯的好轉。有些吸收好的患者一個療程之後基本可以告別之前那些副作用較大的藥物。

“那麽我的出發點是什麽，還重要嗎？”宋眠不管宮鴻文有沒有想明白，事實上她也不需要宮鴻文的理解。

宮鴻文更迷茫了，他疑惑的不是結果的好壞，而是宋眠的理念和他想法的衝突。

“最簡單地說，你做這些研究，所有的藥材和設備，要不要錢？”宋眠瞪了宮鴻文一眼，這個人一看就是沒有經曆過苦難，太多人捧著他，讓他根本不知道缺了錢的項目有多難繼續下去。

宮鴻文點頭。

“可是……”宮鴻文可是不出來，每一項醫學研究都是無數人的努力得來的，可是他也不能否認，這裏邊不能缺少資金的支持。不管是那些藥材設備，還是每一位研究員的日常開銷，都是錢。

那麽當初師父告訴他的那些話，難道就是錯的嗎？

師父醫生救人無數，曾經更是在戰場上和死神搶人，在他的認知裏，師父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可惜醫生清苦，到老隻剩自己一個人在小房子裏。

如果師父能像宋眠一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答案是肯定的。

當年師兄離開，據說是因為得罪了一個有錢的家族，如果當初師父的家境好一些，可以和那個家族勢均力敵，也許師兄就不會失蹤。

又或者，但凡師父願意出診的時候多收些錢，或者去大醫院坐診，如今也不會待在小房子裏，連一些珍貴的藥材都買不起。

再者，師父空有那麽多令人讚歎的理論研究，卻無法將它們付諸實踐，如果他能像宋眠一樣，不說開一家製藥廠，隻要隨便退出幾種配方，也能讓更多的患者受益。

賺錢並不是錯，隻是要分方式。像無極丹那樣靠欺騙消費者賺黑心錢當然是不對的，可是像宋眠這樣，用自己的醫術和醫者仁心，努力做好每一個產品給患者帶來真正福利，難道不對嗎？

宮鴻文以前從沒想過這些，他更沒想到的是，宋眠還養活了一整個製藥廠，給無數的醫護人員提高的薪資水平。有了這些錢的製藥廠員工可以減少壓力，也可以偶爾打打牙祭，給家人補充營養。有了更多收入的醫護人員也會少一些生活上的壓力，不必在工作之外去擔心更多的事情。

醫生是神聖的，但他們不是神。工作之外他們也需要賺錢養家，吃喝拉撒。

“我可能明白了。”宮鴻文垂著頭，以前的他想法太簡單，總覺得自己一個人沉浸在研究中就已經足夠了。項目能不能成功，什麽時候成功並不重要。也許一個課題他可以研究十年二十年，就算沒有成果也沒關係。

可是不是的。

宋眠搖搖頭離去，他還是不明白。

宋眠以前也不明白，曾經的她和宮鴻文一樣，沒有經濟的壓力，對於醫學的熱愛讓她沉浸其中，不管有沒有錢都沒關係。

第一次認識到錢的重要性是剛來的時候，那時候她不忍心見到因為缺錢沒辦法做手術的產婦母親，將自己的大半身家借給了患者。

後來明白金錢的意義是製藥廠剪彩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看著偌大一個製藥廠，裏邊幾十個員工背後都有一個家，他們也需要更多的錢維持生活。

賺錢本身並不俗氣，反而它是一個人努力生活的證據。他們並不是所有人生來就像沈醉一樣有好的家世，像宮鴻文一樣從來沒有過缺錢的時候。

他們都在自己的世界裏，拚盡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