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費老行醫幾十年的心血，別人想求都求不來，費老根本不願意借給別人的珍貴資料。厚厚一摞，這幾天就看完了？

“你說你看完了，那我來考考你。”費老不是不信宋眠，她能一周掌握藥材知識，可見不僅天賦出眾，也足夠努力。可是病例和藥材不一樣，辨別藥材會看書就行，可是病例需要辯證思考，每一個患者什麽情況，哪味藥材多一分，哪味藥材少一毫，其中的變化是很難把握的。

費老也是行醫幾十年慢慢摸索出一點經驗，這種經驗很難得，他把匯集自己幾十年經驗的手劄交給宋眠，是希望她能認真研讀，也希望她能夠青出於藍勝於藍。

他知道宋眠針灸的水平遠超於他，可宋眠對於藥材的理解弱了許多。如果能夠補足這塊短板，宋眠將來的成就必定會令人震驚。

“老師請問。”宋眠一點不怵，反而有點期待費老的提問。費老行醫多年，許多見解是她沒能想到的，提問也不止照本宣科，讓她背出案例上的診斷和藥方，更多的是讓她發散思維，嚐試更多的可能。

“這個，如果是你，這個方子會怎麽開？”費老隨意指了一個案例，想要聽聽宋眠的想法。

“三十四歲的功能失調性子宮出血，老師的方子已經很好了，隻是我覺得根據這位患者的脈象記載，以及口述的病情，懷疑她之前生二胎的時候應該是沒有做好月子，存在一定程度的月子病。當然這個需要檢查才能最終確定。”

宋眠的懷疑不無道理，患者說到自己產後容易感覺渾身發冷，出虛汗，經常覺得腰痛，這些都是早期會出現的症狀。後期可能症狀會更加明顯，嚴重的可能會影響之後的生活。

“那你覺得，方子應該怎麽改？”費老也不介意徒弟改自己的方子，當時他給這位患者看病的時候也是出師不久，年輕氣盛，容易忽略一些細節。

“我看這位患者雖然體虛，但是本身體質不弱，身體隻是虛胖。可以在藥材中加大當歸、薏苡仁、知母和芍藥的用量。”宋眠斟酌一番，如果患者本身體質不好，費老的方子當然是合適的，這種教科書上的藥方適合大部分此類患者的病症。

隻是中醫講究一個辯證，適合大多數人的方子不是適合每一個人，案例中的這位患者，顯然用這個方子恢複的速度不及夏眠的方子。

“不錯，你說的有道理。”費老認同地點點頭，他寫下這些案例的時候年紀比宋眠還要大上一些，可是當年年輕氣盛，總覺的自己醫術天下第一，自大輕狂，沒能及時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後來下放到農村，住在牛棚裏，費老回顧自己之前的幾十年，這才慢慢醒悟。

宋眠如今能有這番心性和能力，他作為師父感到很高興。

“那師父，能把不孕不育的案例給我了嗎？”宋眠還急著拿回去結合自己在古籍上看到的知識學習呢，比起婦科病這種常見的病症，不孕不育對於她來說那就是一門全新的領域，她得趕緊去學習才行。

“你呀！”費老剛剛還在為她的心性感到驕傲，結果下一刻就被打臉。小姑娘家家的，要是多點定性就好了。

宋眠最終還是拿到了費老的案例，畢竟就這麽一個小徒弟，還是個女娃娃，總不能讓孩子哭起來吧。

費老不情不願地把病例給宋眠，拉著宋眠又交代了許多注意事項，總歸就是讓她慢慢來，對於每一個領域研究要深，不要隻看表麵。

宋眠不是研究不夠深，隻是她現在的能力隻在這兒。她現在能治好炎症糜爛這種表麵病症，可她治不了癌變的病。

這就像讓一個初中生去研究六度空間理論，這不是在難為她，這是在做夢。

宋眠拿到案例如饑似渴地看了起來，關於患者的表征，脈象，費老開出的藥房，以及後續的結果。宋眠看得仔細，甚至專門做了一組數據用做分析。

數據結果讓宋眠感到奇怪，隨後想想這個時代的特色，露出了然的表情。

費老的案例中，不孕不育的原因有男方的當然也有女方的，從頭到尾，詳細地記錄了夫妻雙方的就診經過，大部分多年後都會回訪，看看患者最後是否如願懷孕。

結果是，男方不育中，九成以上的夫妻會選擇不要孩子，繼續維持夫妻關係。又或者選擇領養孩子，過繼親戚的孩子當做自己的來養。

但是女方不孕的結果，往往是離婚。男方另娶，很快就能懷孕生子。

這個結果讓宋眠覺得有趣又有點茫然，她甚至想為了這個結果去寫一份論文。可惜她是一個醫生，不是社會學家，也不是數學家，對於這些案例所涉及的其他知識，她了解得太淺薄。

專業知識上倒是簡單一些，費老的記錄很詳細，給宋眠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不孕不育的各種原因，在費老的記錄中都能找到對應的案例，持續時間，患者情況，用藥及結果，這些讓宋眠豁然開朗。許多古籍中一時沒能理解的部分，在看到案例之後結合分析，也覺得明朗許多。

宋眠忙著研究病例，沒有再去過學校，可是學校裏一直流傳著關於宋眠的傳說。

當初在鄭老師課堂上的一幕，以及在辦公樓前為萬芳施針的場景，在學校裏傳來傳去，最終居然成了：

一代神醫宋眠，為了不打擊同學的自信，隱藏自己神醫世家的身份假扮普通中醫學院大學生。結果醫者仁心的她，為了救治瀕死的同學，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手銀針猶如閃電，同學當場好轉。

後來的宋眠想低調地讓事情過去，故意請假一周不來學校，希望同學們能淡忘此事。結果在藥材學大魔頭鄭老師的課堂上，宋眠為了拿到平時分彌補以前故意考砸的學分，成功答對大魔王的難題，全場沸騰！

整個中醫學院誰不知道大魔王的題有多難，迄今為止宋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答對的人。

事後還有人說大魔王為了為難宋眠，藥材中放了三種藥粉。甚至還有人說是五種，又或者八種。

不管到底是幾種藥粉，反正他們是猜不對的。

宋眠再一次，在全校師生麵前蒙上一層神秘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