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宋眠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費老對她很好，傾囊相授。隻是好不容易有徒弟替他坐診，也閑下來喝喝茶什麽的。

費老看著宋眠一臉疲憊，當下就不高興了。這小徒弟是替他坐診的，以前那些人知道自己的脾氣，不敢安排這麽多患者過來。現在這是什麽情況，覺得他徒弟好欺負嗎？

一天下來整整八十個患者，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實習生就是被他們這樣欺負的嗎？

“你先去歇著，我來檢查。”費老讓她到旁邊坐著，準備給接下來的患者看診。

總不能讓掛上號的患者白跑一趟，之後的事情晚些去找院長說也可以。

“師父，那我給您打下手。”對於這些中老年患者常見病，宋眠還真不一定比得上費老。她那時候這些病很少見，這兩天倒是看遍了中老年身上的毛病。

高血壓高血脂三個裏邊就有一個，關節炎風濕病兩個裏邊就有一個，普通的小毛病更是多如過江之鯽。

宋眠越看越心驚，華國老年人的問題太嚴重，還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治好的病。

“能夠親自坐診，這才是最好的學習。但是學習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注意勞逸結合。”費老心有愧疚，都是因為自己平時不關注這個小徒弟，才讓她在醫院裏受了委屈。

嬌弱的小姑娘也不必糙漢子，累一天回去倒頭睡一覺第二天就能好，畢竟男女有別，至少體力上的差別就不能輕鬆跨越。

“知道了師父，我會注意的。”宋眠和費老交流的多了，知道這老頭兒就是別扭，什麽事藏在心裏不說，憋不住了才會拐彎抹角地交代幾句。

“還有幾個號，趕緊叫完回家睡覺。”老頭兒陰沉著臉，好像外邊的患者跟他有仇似的。

“叫到七十五，馬上就能下班了！”宋眠一天確實累了，想到隻剩最後五位患者，也鬆一口氣。

費老看完最後一位患者直接把宋眠趕回家去，自己背著手去了院長辦公室。

齊院長天天忙著管理上的事情，已經很久不坐診。他倒是想，可惜分身乏術。

“稀客啊，你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兒？”齊院長看著費老，露出奇怪的表情。當初是他親自去請費老過來的，這倔老頭當初還不願意，非要待在鄉下那個臭烘烘的牛棚裏。要不是自己拎了兩盒好茶，怕是請不來他。

“哼，討公道！”費老氣衝衝地坐下，一點兒不客氣地要找齊院長的好茶喝。

“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你了？”齊院長可不覺得有人敢去找費老麻煩，就算省醫再怎麽不重視中醫，費老的名氣也是那些人拍馬不及的。

“他們倒是想！”費老一口喝盡杯中的茶水，這種牛飲的方式讓齊院長看得心疼。

“那你跑我這兒生什麽氣，我看你就是想來蹭我的好茶喝！”齊院長沒那麽小氣，就是和費老這個老頭拌嘴。

“狗屁！他們不敢欺負我，都欺負到我徒弟頭上去了！”費老杯子重重砸在桌上，嚇得齊院長心驚肉跳。喝茶就喝茶，怎麽還摔杯子呢？這套紫砂茶具可是他托人從長空大師那裏求來的，他平時都不舍得用。

“那丫頭？”齊院長見過宋眠，也考慮過讓她給院裏的醫生們講講針灸止血的辦法。可是院裏九成以上都是西醫，讓他們放棄自己半生所學，轉頭去接觸一門新的學科不現實，隻好放棄。

“一天排八十個號，不是欺負人是什麽？”費老沒好氣，他年紀大，體力不濟，院裏從沒給他安排這樣大的工作量。可宋眠就算年輕，也不能這樣折騰啊。

八十個號是不少，尤其是中醫需要望聞問切，一套診治流程下來，少則十幾分鍾，多的半個小時都有。這還不算需要針灸的患者，那更是耗時耗力。

“費老頭兒，這可不是我安排的。”齊院長這話不假，院裏的規定是每天不超過八十個號。西醫檢查患者，多數問一下情況就可以開單子讓人去檢查，排隊檢查完拿到結果一般就是第二天了，又得重新掛號看結果。

可是中醫不同，一個號不僅看診，結果也一並出了，還連帶著方子。這樣看來，確實是太辛苦了。

“不是你那就是別人，總之欺負我徒弟那就是打我的臉，以後每天就放十個號！”費老才不在乎掛號的那點錢，以前他的一個號在醫院裏收費五塊，是以沒什麽人找他看病。

這年頭主任醫師掛號費也才一塊五，像宋眠這樣的實習生，一個號三毛錢，一天下來累死累活也才二十幾塊，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麽累。

“老費，那些人可都是衝著小神醫的名頭來的，你就忍心讓人家這麽回去？”齊院長自然聽到了什麽，中醫部就那麽大，這些事兒都瞞不住。

“我不管，反正以後我們每天隻能醫治十個人，多出來的一概不管！”費老脾氣硬，整個醫院也沒有人敢說他一句不是。更何況，這件事本身就是醫院的疏漏。

“行吧，那別的號分給其他醫生。”齊院長想了想，提出解決方案。中醫部雖然小，也不止費老這一間診室。除了費老，還有十幾名中醫，雖然名氣不能喝費老比，本事也不錯。

“你愛給誰給誰，反正我是不管。”費老又喝了兩杯茶，看到事情解決甩手走了。

齊院長喝著泡得沒什麽味兒的茶水，心裏難受得慌。要知道當年勇兩盒好茶請下來的，是這麽一個糟蹋茶葉的東西，他還不如隨便找個人來醫院坐診呢。

宋眠回家的路上看到到處張燈結彩，商店裏都放著歡快的音樂，這才發現，明天就是聖誕節了。

宋眠不愛湊熱鬧，實驗站集結了許多醫學大拿，科技大佬，大家平時忙著做研究，也沒時間過節。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熱鬧的過節氛圍，宋眠心中有一點觸動。

不過家裏冷冷清清的，和平時也沒什麽區別。想到之前家裏有另一個人的時候，好像有點……懷念？

步行到家的宋眠，低垂著眼走出電梯，拿出鑰匙。然後聽見身後有人說：

“我買了很多蘋果，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