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話,陸臻有點懵,轉過去之後也沒有直接出去,而是站在拐彎處,然後他就聽到趙俊實不滿的聲音,甚至嘲諷的話語。

“不就是個當兵的,怎麽你看到當兵的走不動路?他能給你什麽,一年能陪你幾天?現在當兵的早就不是二十年前了,回頭有一天出了部隊,屁也不是。”

“我跟他在一起與他的職業無關,他優秀,努力,為了自己的夢想會一直朝前走,他無論坐什麽都會成功,我雖然不知道他的計劃,但是就算有一天,陸臻真的麵臨轉業,我也相信他會走好每一步,他是有夢想有目標有家國情懷的人,他為國家付出,為人民服務,他的工作性質是特殊,陪不了我也不重要,我是有思想覺悟的人,我願意當他背後的人,我也相信,他做什麽都會成功。”

說完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你這種人怎麽會懂?你的自私隻會考慮自己的事情,你怎麽會想到未來,想到國家,想到人民,還有你說話請注意一下,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敬仰軍人,他們不能陪伴家人,是為了我們負重前行,我在聽到你說這種話,我去派出所舉報你。”

這番話是陸臻沒有想到會聽到的,他們兩人溝通並不多,尤其是關於工作的,她性質特殊,陸霆是非常支持他的,但是這份支持帶來的是家族的榮耀,而不是他本人的想法。

隻要能有麵子,陸霆都是驕傲的,他從小就讓陸霆驕傲。

但是他的努力,付出,學習和做這些事情的原因,卻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驕傲,也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驕傲,而是他有自己的夢想。

“你放屁。”趙俊實的聲音有些高,也有些怒氣。

越過轉角,陸臻走過去,他是從招待所旁邊的巷子出來的,一出來就看到趙俊實垮了幾步往前走,紀禾則是連連往後退了兩步路,縮了一下脖子,陸臻走上前去,用手環住紀禾的肩膀。

原本有人觸碰她,她還嚇了一跳,但是回頭看到是陸臻,她又覺得安心起來,整個人一半都縮在陸臻的懷裏。

喝了酒的趙俊實和平時是不一樣的,順著他什麽事兒都沒有,有一點不滿意就會掐人的脖子,最後一次就是她來到這裏的原因。

再次麵對這樣血紅雙眼的人,紀禾下意識的不想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表妹夫。”陸臻淡淡的說了三個字,聲音帶著些冷意。

他不愛說話,平時也很少說話,在就愛上整個人不愛笑,聲音也比較冷,上學的時候就是學校的冷麵人,當時女生宿舍是大通間,很多人討論陸臻,都是帶著羞澀但不敢靠近。

“嗬。”趙俊實笑著走上前來,還想說什麽,就聽到陸臻說:“我們夫妻先走了。”

紀禾側著頭看了他一眼,懷疑他是故意的。

沒等趙俊實回答,他直接攬著紀禾轉身走了,陸臻走路的速度不慢,紀禾也不想再看到這個人,因此也跟著走的特別快,都沒給趙俊實攔人的機會,而趙俊實也沒有理由。

他們的身影消失之後,他的兩個狗腿子從後麵跑出來。

“老大,這是啥情況啊?”

“怎麽走了?”

“老大……要我說算了吧,她都嫁人了,二手貨也不好,不要了唄,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而且老大你未來多牛啊,她紀禾直接就配不上你了到時候,啥樣的沒有。”

“就是的,要啥樣的沒有,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嗎?”

“那是漂亮點?”趙俊實陰沉著問。

兩人都有些害怕,半天王麻才勇敢的說:“確實是難見的漂亮,但是老大,她是軍婚,算了吧。”

“算了?軍婚又怎樣,她紀禾不要落到我手裏,我會讓她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男人,陸臻?他給老子等著,這輩子,早晚她紀禾都是我的。”

說罷,趙俊實帶著兩個人掉頭離開。

走在半路上陸臻就鬆開了紀禾,半晌後說:“你們……”

“不熟,我討厭他。”

陸臻沒有追問,點點頭,帶著紀禾回了陸家,陸家是沒有那麽多規矩的,所以中午敬酒之後,也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這會兒已經快到晚上了,他直接帶著紀禾去了早先就準備好的側屋裏。

陸家的院子除了一進門麵對的主屋之外,右邊是灶台,左邊是一個小側屋,這是他們給陸臻準備的婚房,綠色的木頭門上貼了大紅色的喜字,外麵能看出來早上還點了炮仗,她跟著陸臻走進去,紀禾看到他把任勇準備的箱子靠著床頭放的,這個房間裏當初是沒有砌炕的,這本來就是陸霆分的小院兒,後麵的那間屋子的炕是單獨加的,其他的房間都沒有。

能看出來他們家這個木頭床之前就是有的,床的對麵還有一個小的沙發,上麵鋪著毛巾材質的單子,正對著門放了張木頭桌子,旁邊是兩張木頭凳子,床位還有一個衣櫃,窗戶就在床旁邊,上麵還貼著彩色的窗花,就是當下流行的。

那張床不大,看著就一米二左右,所以床頭兩邊還很空。

注意到紀禾看著床,陸臻摸了摸鼻子說:“我之前都是一個人住,這次也留不久,時間緊湊,沒來得及換床。”

說完他走到沙發旁邊坐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沉說:“晚上我睡這裏就好,你睡床。”

雖然兩個人說好了結婚的事情,但是其實單獨相處的時間也隻有那天晚上在紀禾家睡覺的時候,那會兒也不再一個屋裏,就晚上那麽一小會兒時間相處。

現在這種情況還是沒有的,何況是在屋子裏麵,紀禾把自己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她的衣服很少,就隻有幾件衣服,還是都是那種很久以前的,在就是家裏麵一些舍不得,一個小包裹就裝下了,紀禾疊起來放進衣櫃裏,陸臻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氣氛沉默又安靜。

一直到紀禾都收拾好了,才在木頭凳子上坐下來說:“你的休假什麽時候結束?”

“基本上已經結束了,我沒有那麽多假期,在遠昌鎮也有任務,已經在收尾階段了,結束後就要歸隊了,去新的崗位報道。”

紀禾點點頭說:“那我……”

“一起走。”

陸臻看著她說:“隻是部隊大院條件艱苦,不比家裏,辛苦你了。”

這個話題兩個人之前說過,陸臻的意思也是一起走,此時算是她沒花找話,她搖搖頭說:“我不怕辛苦,我隻想知道大概要幾年。”

陸臻雙手交叉,指關節稍稍有些泛白,可見他力度不小,他知道紀禾是想要離婚的,她今天說那番話,陸臻就知道,她的眼見不會落在後院。

“說不好。”

之前確實時間是三年左右,隻是……

“眼下這個任務比較複雜,時間不定。”

紀禾對他是有一些了解的,不出五年,他就會成為下一個啟明星,甚至可能會流芳百世。

張蘭芝在外麵招呼兩個人吃飯,紀禾這才跟著陸臻出來,直接走到桌子邊上坐下來,張蘭芝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說話,又去灶屋裏拿了碗,一轉身才坐下來。

秦雙還是沒有出現,紀禾看到張蘭芝在另外一碗糙米上蓋了幾個菜,然後兩張碗蓋起來朝著後麵去了,知道應該是給秦雙送飯。

她也沒有說話,等到陸霆出來看到大家都坐了下來,就說:“都快吃吧。”

張蘭芝沒有出來,紀禾也沒有動筷子,不過桌子上的其他人是等不得了,陸知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中午那頓飯也沒怎麽吃好就在外麵碰到一個小學同學,於是兩人在走廊裏麵玩了一下午,這會兒餓的都不行了,直接就拿起來筷子往嘴裏麵扒拉。

紀禾看著桌子上的菜色,陸臻家裏條件還是不錯的,陸霆原本在西市,他是65年趕上最後一波高考的人,學的是曆史專業,之前一直在西市從事相關職業,後來陸臻的母親去世之後,他就從西市回了老家遠昌鎮,因為他們省古代曆史悠久,所以在鎮級單位有時候也需要一些專業人士,因此被政府請去坐鎮,用於對接。

原本這些事情在上學的時候紀禾就在大通鋪裏麵聽著那些八卦少女說了不少了,因此也知道陸霆的工作性質是比較特殊的,這套房子就是政府分給他的福利房,但是因為家裏人多,後麵又蓋了一個小房子,說是方便親戚來。

甚至他經常需要去市裏出差,因此大家都叫他陸老師。

隻不過如今看到他家裏晚飯就能做五六個菜,其中有三個都是葷菜,也就知道他家的具體條件了。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有什麽關係。

大概因為今天是陸臻結婚的日子,張蘭芝還準備蝦子,陸臻夾了一個放在紀禾的米飯上,她看過去,就看到陸臻朝著她點點頭。

大概是讓她在父母麵前裝裝樣子的意思,紀禾笑著說了謝謝,而張蘭芝回來就看到了紀禾米飯上麵的蝦子,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然後坐下來,抱著碗吃了起來。

紀禾這才拿起來桌子上的筷子,也跟著開始吃飯。

不過她倒是也清楚了,張蘭芝在這個家裏是沒有什麽地位的。

這頓飯吃的倒是很愉快的,有幾天紀禾都沒有吃過這麽舒服的飯了,哪怕在遠昌鎮她也一直吃的是湊合飯,所以此時倒是吃的很舒服,菜色好。

等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紀禾才放下筷子說:“張姨,咱們家都是幾點吃早飯?”

“七點。”張蘭芝沒好氣的說著。

“那明天早上我來做早飯吧。”紀禾笑著說,反正就要走了,她也沒打算讓關係處的多麽不愉快。

聽了這個話,張蘭芝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說:“不用了,你才剛進門,先休息幾天。”

“沒事兒的,我明天也許要出去一下,所以早上我來做飯吧,中午不用給我帶飯了。”

這個年代可沒有那麽多規矩,也沒什麽疼媳婦的,新媳婦進門第一天做飯確實有些不好,但是至少是要進灶屋給婆婆打下手的,張蘭芝不是她的婆婆,所以紀禾也不想和人接觸太多,因此才會主動的把早飯給攬了過去。

“喲,你要去哪兒啊?明兒陸臻可沒事兒,你們出去玩兒?”張蘭芝一聽她要走,剛緩和的臉色又冷了下來說:“明兒正是忙的時候呢,說不定家裏有親戚來,這家裏……”

陸霆看了她一眼說:“有人要來嗎?”

張蘭芝恨不得翻個白眼說:“鄰居都沒吃上咱家酒,明天肯定要在家裏擺一桌的,好讓新媳婦見見大家啊。”

紀禾不喜歡這樣的活動,也不想參與,家裏人的儀式是必須要做足的,但是外麵沒那個必要,他們又不是要天長地久白頭偕老。

“張姨,算了吧,陸臻在部隊上工作,還是低調一些好。”紀禾當場就說著,然後還討巧的說:“這樣您也輕鬆一些。”

張蘭芝擰著眉頭,她好不容易把周圍的鄰居請來看看這個紀禾是怎麽坐下手一張就吃飯的,也好讓人教教她做人家媳婦應該怎麽樣,她說拒絕就讓她拒絕,把她當什麽了?

越想越生氣。

“我們不是出去玩,有事。”陸臻站起來,走到院子裏麵的水龍頭那洗了手,然後說:“你不是還有東西要收,在不收拾天都要黑了。”

陸臻雖然是為了紀禾好才說的這個話,但是這個天都黑了暗示性也太強了吧……

她看到陸霆直接扯了一下張蘭芝的袖子說:“新婚之夜你拉著人家聊什麽天,陸臻工作情況特殊,明天我看就算了,鋪張浪費的也不好。”

見他發了話,紀禾趕緊站起來去洗手,就聽見陸媛在身後問:“天黑了也能收拾啊,哥哥著急啥?”

“一個女孩子家說這個話也不害臊,不知道你是跟誰學的這些個東西,閉嘴。”

這話說在陸媛的臉上,就像是在說紀禾。

陸臻此前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一層,此時也有些耳朵發熱,自己先進了房間去。

紀禾後麵跟進去,感覺整個後背都是熱的,進去看到那張一米二的單人床,更是“蹭”的一下全身都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