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竹恍神中,蘇祈安的臉色也不太好。

“裴宴之何時離京?!”

他傷勢未好,裴宴之更是大理寺少卿,他壓根就沒想到裴宴之竟然說離京就離京,聖上就不會怪罪嗎?!

眼下沈文竹比他還頭疼,這事他也是前兩日無意聽他爹說起,知道的人沒幾個。他還借此去了一趟侯府,想見昭昭卻是沒見著麵,本以為昭昭是還在生他的氣不想見他,卻不想竟是早就離京了。

沉默過後,蘇祈安率先出聲。

“既然都離京,裴宴之大抵是去尋人了,如今便隻有一次機會。老侯爺好賭,沈樓名下的商號不計其數,對於你來說,安排幾個人進去渾水摸魚不是難事。趁機讓老侯爺因賭而死,沈樓鋃鐺入獄,彼時就算他們已經和好回來了,仍然是一堆爛攤子,隔閡著人命,同樣難以善了。若是還沒和好,那自然是更好。”

沈文竹沉默,他雖非親生,但與沈樓也是一同長大,彼此一向親厚,若如此,沈樓餘生怕是……很快,他的心就開始偏移。

若昭昭隻是去蒲城遊玩自然是最好,可若昭昭帶那人一同回來,沈府不會再有他的位置,他便是連最後一點作為他兄長靠近她的理由都沒有。

等昭昭和離……等她和離,等他解決了那個人,他再想法子把沈樓放出來。

沈文竹的心思幾乎就寫在臉上,蘇祈安的神色放鬆了一些。

沈家既不能成為他的助力,自然就該掃清。

待他事成,自然便能夠得到那位的相助,一路輕搖直上,再也無人敢欺辱他!

***

蒲城知府

賀無德的屍身大喇喇的擺放在公堂之上,沈昭月一行人站在下方,而那位知府大人久未現身,隻有個師爺在寫狀紙,頭也沒抬。

“一個個報上名來,待我寫完老實簽字畫押還能少受些苦頭。”

這便是審也不審,直接定論了。

如此行事,沈昭月還是頭一回見。她勾唇淺笑,平靜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沈昭月。”

“哪裏人氏?”

“上京沈氏,封號昭月。”

師爺落筆的手一抖,墨尖滴落一團,暈染了狀紙。

當今首輔姓沈,其下有個掌上明珠,深得皇上喜愛,封了個昭月郡主,這誰人不知。

可這人怎麽到蒲城了?!還來的悄無聲息。

師爺放下筆,故作平靜。

“放肆,昭月郡主的身份豈是你個無名婦人可冒認的!我自當稟明大人,讓你們罪加一等!”

話落,這師爺已然是先行一步離開了。

公堂之上的衙役麵麵相覷,倒是寸步不離的守在這。

沈昭月也沒想走,尋了個地方坐下。

趙舒雲挨著她坐,有些困乏的打了個哈欠。

這麽一折騰下來,天已然黑了,她們還是之前吃了些點心墊墊肚子,這會兒她餓得不行。

“看來這蒲城的知府也是個罔顧人命的,你今兒不是接了個什麽巡察使大人,聽著挺厲害的,怎麽也沒個人影。”

快點解決好去吃飯,她快餓死了。

聞聲,沈昭月也想起這麽回事,驀地看向裴宴之。

今日也算是兵荒馬亂,她至今都沒能與他說上幾句話,該解釋的事情還沒解釋完,也還沒問他怎麽來的,他身上可還有著大理寺少卿的職位呢。

然而她這一眼,卻看的裴宴之有所誤會。

誤以為她在使喚他,心裏憋著口氣,表情不愉,嘴巴倒是比大腦還快。

想使喚成平,想起成平不在,直接使喚顧興修。

“去把人帶出來,他若不從,打暈了也成。”

沈昭月等人:……

剛踏進來的知府看著那地上的屍首,還有這不著調的聲音,邁出的步子險些閃了他的老腰。

他沉著臉坐在了位置上,剛拿起驚堂木。

‘咚’的一聲,一塊令牌丟了過來,偌大的巡字在上,驚得他一身冷汗。

裴宴之沒正行的坐在官帽椅上,單手撐著頭,瞥了一眼顧興修。

顧興修已然把一本冊子放在了知府的桌上。

上麵字字句句寫滿了知府的罪行。

任人唯親、包庇惡霸,縱容手下人欺男霸女、傷害無辜百姓,罪名多的都要數不清。

不得不說顧興修的確是有能耐的,在做縣令之前便一直暗中調查這些,上任後也是不顯山不露水,隻在適當的時候給這麽一擊,打的人猝不及防。

知府連話都說不出,整個人跌下了案桌。

來之前,他還在想,天高皇帝遠的,以冒認身份之名將人弄死,便是查到了,殺人償命也順理成章,可萬萬沒想到,這還有個巡察使!

就連沈昭月也沒想到事情進行的如此順利,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趁機詢問。

“賀星劍的訴狀何在?若此刻你們能說出實情,興許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這話正是方才師爺與她說的,如今她還回去。

她也是才從兄長口中得知。

賀母無端自縊家中,而施救的賀星劍卻恰好被來賀府宴客的眾人撞見,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凶手,因此而鋃鐺入獄。

賀老爺自然是不相信的,為了救賀星劍想了許多的法子,偏偏連人證都有,賀星劍更在獄中受了重刑。

就在此時,賀無德出現,說有法子救人,代價是賀家的全部家產。

如此,賀老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一切都不過是為了銀錢。

為此,賀老爺把家財全都給了賀無德,賀星劍被放了出來,但人人都知他是因錢而出來,身上弑母的名頭洗脫不掉。

賀老爺痛失夫人又前後操勞感染急症,至今都沒好轉過來。

她要為他兄長證明清白,讓他清清白白的回沈家。

知府身上的罪名多的數不清,眼下倒是咬的死緊,一口咬定賀星劍就是弑母。

他知道,女婿已經死了,家產就全都在女兒的身上,若他道出實情,女兒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可是他不說,有人會說。

師爺從剛才就一直是抖的,這會兒被裴宴之看了一眼,就哆哆嗦嗦的把事情給說了,包括如何陷害,如何買通,仔仔細細無一遺漏。

當即沈昭月讓人寫了告示貼出去,以府衙的名義,一切都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