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那麽不小心?”

許晚晚語帶責備地抓住傅璟行的手,幫他查看傷口。

此時,許晚晚的手剛好搭到傅璟行的脈搏上。

許晚晚握著傅璟行的手腕,安靜地站在原地三秒。

緊接著,她仰起頭,錯愕地望向傅璟行:“你——你真的犯頭痛症了……”

傅璟行依舊麵無表情,沒有吭聲。

今天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騙過許晚晚,第一次他抬手捂著頭的時候,便已經犯了頭痛症。

但正是因為他想到上一次許晚晚禁止他用頭痛的事來嚇她,今天又是如此特殊、敏感的情境,而且許晚晚明顯已經生他的氣了。

傅璟行的邏輯是覺得若是許晚晚看到他在跟她吵架的時候犯了頭痛症,會覺得他是故意給她心理壓力。

不管他的頭痛是不是真的,許晚晚可能都會以為他是要利用他的病來強迫她屈服。

這是傅璟行不願意造成的誤會。

他是希望許晚晚能夠答應他以後再不提離婚的事,可他不想用這種另類脅迫的方式。

所以在許晚晚跑過來問他是否頭痛的時候,傅璟行謊說沒有。

他拿出憑生最大的意誌,將翻攪著讓他整顆頭都快要炸掉的痛感壓下,裝作若無其事,盡量保持麵無表情。

但沒想到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氣到了許晚晚,而且好像弄巧成拙了。

與許晚晚溝通不暢的憋悶感,加上劇烈的頭痛,已經讓傅璟行喪失了思考能力。

這會兒,傅璟行已經沒有餘力回答許晚晚。

可許晚晚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傅璟行的舉止,登時理清了這一切。

這個原本不必要的誤會,因為她無謂的要求,傅璟行作為男人的自尊,在這個特殊的情境下釀成。

此時,曲叔剛剛將傅璟行的止痛藥拿過來,結果又看到傅璟行的手受傷了。

“去找清理傷口和包紮的繃帶。”

許晚晚一邊將止痛藥給傅璟行服下,一邊對曲叔下令道。

曲叔又再次跑上了二樓。

幾重插曲過後,許晚晚已經徹底鎮定下來。

她觀察到傅璟行的傷口上有一些紅綠色的醬汁,疑似番茄和芥末醬,大概是傅璟行剛才幫她做三明治時蹭到了。

在用酒精清理傷口和包紮之前,許晚晚要先幫傅璟行將傷口周圍的異物清幹淨。

於是,許晚晚捏住傅璟行受傷的手,放到水龍頭下衝水。

看到混合在流水中的血跡,許晚晚心疼地嗔怪傅璟行:“你又不會做飯,家裏這麽多傭人,幹嘛非要自己動手……”

這會兒,傅璟行吃過了止痛藥,已經從劇烈的頭痛漩渦中脫離。

想到剛才自己神誌不清下的愚蠢選擇,傅璟行有些心梗。

平複下來情緒後,傅璟行終於決定不再別扭地麵對許晚晚,向她坦誠道:“我知道你因為傅家分家領養女孩,專門衝著傅家女主人的位置一事而感到不快,更為看到我與別的女人十幾年的兒時照片而覺得氣憤。我本來是想為你做頓早餐表示一下歉意,沒想到……”

聽完傅璟行這段話,許晚晚終於理順了一切。

以傅璟行掌控一切的性格,聽到她昨晚那些醉酒時零星說出的相關怨言,必定會找人調查清楚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聽傅璟行剛才的說法,他儼然已經知曉了一切。

想到這裏,許晚晚在傅璟行看不到的地方,揚起唇角,露出欣然又無奈的笑容。

既然原本隻要花五分鍾,坦誠說開就能迎來happy ending的局麵。結果在傅璟行一通不得章法的操作下,就變成了現在這副雙傷的鬼樣子。

傅璟行不愧為直男中的戰鬥機。

隻是許晚晚想起促使傅璟行變回上一世那個沒有戀愛經驗的直男的原因,不免又有些心痛。

絕大多數情況下,傅璟行在與她的戀愛中,都能像他做生意時,做出正確的行為選擇。

可隻有一種情況,會讓傅璟行的選擇出現偏差,走向極端。

那就是在許晚晚說要離開他的時候。

是傅璟行內心對她要離開這件事的恐懼和抗拒,造成了他的選擇失常。

找到症結所在的許晚晚,突然有些心酸。

明明傅璟行已經不是上一世的他了,現在的她應該可以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了。不想隻是因為一句話,她又讓傅璟行一朝回到了前世的極端狀態。

許晚晚現在回想剛才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完全是上一世二人在這棟房子裏的翻版。

難怪她不知不覺就跟傅璟行吵了起來,本來她剛剛下樓見到正在廚房做早餐的傅璟行時,還心虛來著……

傅璟行緊繃、蠻橫的情緒狀態,無形中影響到了許晚晚,因而才有了後麵這段不堪回首的衝突升級。

傅璟行說得沒錯,有些話確實不能隨便說。

造成的後果,不是想象中的那樣輕飄。

為了讓二人可以回到這一世輕鬆、甜蜜的相處氛圍,許晚晚決定先從自己的態度開始改觀,希望可以盡快地影響到傅璟行。

她擺出日常與傅璟行生氣撒嬌的樣子,不依不饒地說:“隻給我做一頓早餐,就想讓我原諒你藏妹妹的事?哪有那麽簡單!”

傅璟行冤枉地說:“我沒藏……這是別人誠心算計我,屬於不可抗力,我覺得不該由我來背這個鍋。”

許晚晚聞言,笑了。

傅璟行一愣:“你笑什麽?”

許晚晚語氣感慨地說:“終於恢複到正常的傅璟行了。”

傅璟行聽後,反應過來,也跟著笑了。

他望向許晚晚的眼神變得柔和下來,回想剛才自己一係列的死亡操作,還真是作死得可以。

這時候,曲叔拿著醫藥箱從樓上走了下來:“太太,藥箱來啦!”

“好。”

在許晚晚回應曲叔,正準備關閉水龍頭的時候,她的餘光瞄到了水池,然後驀地停下。

傅璟行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的許晚晚,捏著自己受傷的手,一動不動,眼錯不眨地盯著水池。

傅璟行眉頭微蹙,詢問許晚晚:“怎麽了?”

許晚晚抬手指著水池方向,語帶驚悚地說:“是我眼花了嗎?你的血……與水不相溶。”

傅璟行循聲望過去,也震驚地發現了這一點。

他的血浮在水池薄薄的一層積水上,好像油一樣,有自己的半流動形態,隻是並沒有像正常的血液那樣溶入水中。

許晚晚轉頭看向曲叔,麵色嚴峻地詢問他:“我們家這個水池剛才衝洗過什麽明礬、油這類成分的東西嗎?”

若是水池殘存著這類成分,是可能出現血無法溶於水的情形。

曲叔的回答很肯定:“沒有啊!今天的早餐因為少爺說要親自為您下廚,一早就吩咐我將傭人們趕出廚房。沒人敢再進廚房來打擾少爺,更別提動廚房的東西了。”

傅璟行明白許晚晚問話中的含義,他低頭看向許晚晚,也給了許晚晚一個確切的答案:“我剛剛也沒有用過水,不可能出現這類物質成分。”

曲叔跟在傅璟行後麵附和:“少爺目前隻用了火腿和吐司,還沒到洗蔬菜的部分。再者我們家都用有機蔬菜,菜農洗完之後,每日送過來的,根本不需要動水。”

聽完傅璟行和曲叔的回答,事情已經逐漸走向明朗。

但為了印證許晚晚的猜測,證明這個猜測的唯一性和確定性,許晚晚隨手從案板上拿起一把刀。

傅璟行看到許晚晚將刀置於自己的手指上,並做出向下滑切的架勢……

傅璟行瞪著眼睛,趕忙伸手去攔:“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