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在即,虞家村的村民們忙著下地播種,累了便坐在地頭扯著村裏最近發生的事來消遣。
“昨兒夜裏聽見動靜了嗎,虞大山家又吵起來了。”
“村長都驚動了,鬧得還不小。”
“又咋了?”
“嬌妮唄,以前多聽話的孩子,也不知怎的她爹一走就像是變了個人,整日跟她娘吵吵。”
“唉,玉芝也是可憐,以前家裏都是大山忙前忙後,大山沒了家裏連個頂事的也沒了,這嬌妮又像是著了瘋整日跟她鬧。”
“可不是,玉芝嫁給大山就沒下過地,現在好了,家裏又沒一個省心的,這以後的日子可咋過啊。”
“管人家咋過呢,咱還是趕緊把莊稼種上吧。”
有人唏噓了一聲,扛著鋤頭又下了地。
等著人都散了,虞嬌從雙人合抱的大柳樹後出來,麵上不見絲毫生氣。
上輩子被幽禁王府三十餘年,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即便是顛倒是非亂嚼舌根的村民都能看出幾分可愛來。
隻是做夢也沒想到能回到十五歲這一年。
此時的家裏還沒走投無路,娘還沒把當年掉包侯府千金的事公之於眾,她還是虞家村的小農女,不用被逼著學大家閨秀的禮儀,也不會被家族遺棄嫁給殘疾王爺,更不用因為夫君謀反而被連累幽禁王府半輩子。
彌留之際她總在想,若沒有被認回侯府是不是就有不一樣的人生?
管他日後會是什麽樣,反正是不能走上一世的路了,既然上天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珍惜。
從回憶中回神,虞嬌踩著田壟回了家去。
家裏沒了男人田玉芝覺得像是塌了天,隻想著快點弄到錢把兒子下半年的束脩交上,環顧整個家裏也就隻有幾畝良田值錢,她便打起來了賣地的主意。
這便是虞嬌上一輩不幸一生的開端。
上一輩子田一賣家裏徹底沒了進項,田玉芝又是下不得力氣的,眼看揭不開鍋了,她便想起來了虞嬌的身世,帶著她去侯府換了一百兩銀子。
虞大山剛過了末七田玉芝就迫不及待打起了田地的主意,虞嬌便是因此跟她起了爭執。
虞嬌推開門進了院子,把鋤頭立在南牆邊,又去井邊打水洗了把臉,一抬頭就見田玉芝拿著巾帕站在跟前,也不知什麽時候出來的。
“你……你回來了。”說著把手裏的巾帕遞了過去。
田玉芝有些犯怵。
也不知怎的平日乖巧懂事的女兒突然強硬起來,開始隻以為她是在耍小性子,直到昨兒夜裏發瘋般得逼著她簽字畫了押。
她從沒看見過女兒那副模樣,眼裏滿是恨意,那發狠的模樣有一瞬讓她懷疑瞞了十五年的秘密是不是被知道了。
可想想又不對,和那位女將軍偷換孩子的事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讓自己的女兒去過富家小姐的生活,人家原本的大小姐來給她做閨女,終究是心虛,想起昨日虞嬌那般發瘋模樣更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見她看過來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