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嬌正好去拿巾帕,一下抓了空。
田玉芝趕緊又把巾帕塞進她的手裏,磕磕絆絆說道:“你不是要出去給你弟弟掙束脩嗎,啥時候去?”
虞嬌原本心底的那絲期待冷卻了下來。
“我隻許諾不會讓你們餓死。”
供一個書生一年得多少錢,她現在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去哪裏掙那麽多錢。
田玉芝梗著脖子:“你弟弟可是咱家的希望,我還指望他考秀才呢。”
見虞嬌無動於衷,鼓起勇氣又道:“要是你不供他上學我就……我就賣地。”
虞嬌頭痛,三十年沒見了,差點忘了她這個娘還有如此無賴的一麵了。
“虞錦明都十歲了,你出去看看誰家這麽大的孩子不下地幫忙,再說他也讀了幾年書了,抄書總會吧,人家窮戶人家的孩子誰不掙錢為家裏分擔,你看他如今是什麽模樣。”
活也不幹,隻會跟著一群半大的孩子招貓逗狗惹是生非。
“你弟弟才十歲,他還是孩子,再說他是讀書的,怎麽能下地幹活。”
田玉芝一邊替兒子說話,一邊又害怕女兒突然發瘋,小心翼翼瞧著她的臉色。
虞嬌懶得搭理她,扔下帕子便回了屋。
“午飯都做好了,不吃了?”
田玉芝在身後怯怯叫了一句,卻沒得到她的回應,猶豫了半晌還是跟進了屋,就見她正挑手掌上的水泡。
“呀!”
田玉芝一驚一乍:“鋤頭把磨的吧,我就說你種不了地,要是把地賣了哪裏還用受這個苦……”
涼涼的眼神看過來,田玉芝悻悻閉上了嘴。
虞嬌終究還是念及虞大山的那份養育之恩,語重心長道:“家裏有五畝地,爹生前打理得很好,一年下來的收成也不少,若是我們節省些,也能供虞錦明上學。”
“節省?”田玉芝不大樂意,“你爹在的時候可從來不會在生活上虧待了我……”
“現在我爹不在了,沒人慣你的臭毛病。”
“我……我是你娘,你怎麽和我說話的。”
睜開眼莫名其妙回到十五歲,家裏眼看著快揭不開鍋了,她已經夠煩躁了,還要應付這個嬌貴的娘,隻覺得腦子都要炸開了。
“我要午覺,你出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田玉芝擔心:“你的手……”
“死不了。”
前世幽禁王府受下人磋磨,比這更重的苦都吃過,幾個水泡算什麽。
田玉芝被她的態度弄得膽怯:“午飯還吃不吃,我烙了肉餅,昨兒剛從周屠夫家割的。”
“家裏都揭不開鍋了,你還去割肉?”虞嬌太陽穴直跳,氣得手都在顫抖。
這哪裏是嬌貴,分明就是混不吝。
“你弟弟正在長身體,再說了,你爹在的時候……”
“我爹都不在了,你能清醒點嗎。”
田玉芝從昨晚就一直被她壓著,吃塊肉還要被她訓斥,心裏也積壓出些火氣。
“我知道你爹不在了,他要是還在哪裏肯讓我受這委屈,如今吃頓肉也要看你臉色,你要是嫌棄家裏窮倒是出去掙錢啊。”
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喋喋不休得控訴著她這幾日來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