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綰特意留在打穀場給幾位不上工的婦女把脈看診。

遠處的大樹下,幾個女人提東西的籃子就堆在一起,反正裏麵沒什麽值錢東西,不怕人偷。

如溫綰所料,趁著女人們將她圍住的間隙,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繞到了樹後。

溫綰裝作不覺,表麵上專心給女人們把脈看診,實際上卻已分出一縷心思,靜靜地盯著溫小柔!

看著菜籃子裏那一盒盒香氣襲人的藥膏,溫小柔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眼裏滿是嫉妒。

憑什麽她那個又蠢又笨又小氣的姐姐能靠這些藥膏得到那麽多人的追捧?!

而苦心經營了多年乖巧形象,漂亮又聰明的自己,卻淪落到被人針對,還要去拉糞車的地步!

一想到哪怕是村裏最糙手糙腳的中年婦女,用過藥膏之後皮膚竟變得比她的還細膩光滑,溫小柔更是氣憤不已。

溫小柔挑中之前取笑過她的那個女人的籃子,從裏麵把藥膏拿了出來,換上了她加過大料的另一盒藥膏。

癩蛤蟆汁、爛泥灰、臭糞水......

溫小柔陰險地看向溫綰所在的方向,滿腔怨氣。

和她溫小柔作對的,一個都別想好過!

溫小柔抓起那份溫綰製作的藥膏,剛要扔到地上,狠狠踩上幾腳,又猶豫地收了回去,藏進自己的衣裳口袋裏。

她倒要試試這藥膏到底有什麽好!

如果真的有效果,配上自己本來就好的底子,那可不就是錦上添花?

到時候不管是何寬文還是別的知青,還有有錢人,絕對全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借著樹旁的稻草堆遮擋,溫小柔恐怕還以為她這一波天衣無縫,不會有人看見,卻不知她的所作所為,已經全部納入了溫綰眼底!

溫綰輕笑一聲,結束了最後一個婦女同誌的問診,走到了腫成豬頭的何寬文跟前。

何寬文正一個人在桌上合計考勤,見是溫綰眼含笑意地朝他走過來,竟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抱住自己的頭。

溫綰滿意地揚起唇角。

果然,有些狗東西不老實,打一頓就好了。

她拿出十塊錢,在何寬文麵前蜻蜓點水地晃了一下。

何寬文本能地伸手去拿,溫綰卻先他一步,把手收了回去。

“你想幹什麽?”

何寬文滿是警惕,卻牙齒漏風道。

“沒什麽,雖然不是我的錯,但看到你受傷,我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畢竟晏平打人是有些狠了,所以,這是我給你的醫藥費,隻不過——”

溫綰將那兩張五元的紙鈔重新壓到桌上。

“隻不過什麽?有話直說。”何寬文故作不耐煩。

溫綰輕描淡寫地向溫小柔的方向送去視線:“隻不過,需要你不小心地絆她一腳。”

“當真?”何寬文有些拿捏不清溫綰的態度。

看樣子也不是倒貼過來想跟他和好啊......

“騙你幹什麽,你也知道我和她現在關係不好,”溫綰先拿了五元給何寬文,“這是定金。”

眼波流轉,她笑著誘人進入陷阱:“你不是說過嗎,想回城,但實在缺錢。”

“就這點錢你也想使喚我?”

說是這麽說,事實上何寬文已經恨不得把眼珠子掏出來,黏在那兩張錢上。

“不要就算了!我找別人去。”

溫綰欲擒故縱,把錢收起來,剛走出兩步,就被何寬文叫住了。

“把錢給我,我做!”

溫綰把錢夾進他麵前的考勤本裏,笑容不減。

昔日情人變仇人,這種戲碼即將上演,她怎能不笑?

何寬文一把站起身,徑直向溫小柔走去。

“寬文哥,你怎麽來找我了?”

溫小柔艱難地拖著臭氣熏天的板車,汗濕的頭發一縷縷地粘在頭皮上,看上去比鄉野村婦還不如。

何寬文第一時間皺起了眉頭。

從前他覺得溫小柔溫柔小意,比石頭一樣的溫綰好上不知多少,可現在一看,似乎是溫綰更漂亮。

雖然性子變得潑辣許多,卻具有了一種別樣的**力。

溫小柔臉上的笑意僵住。

不止是因為看見了何寬文臉上再明顯不過的嫌棄。

還有他身後明媚光鮮的溫婉。

“姐,真羨慕你,你嫁了個退役的瘸子,就跟著不用上工了。”

“怎麽比得過小柔你?悔過的同時為村裏做貢獻,成天弄得身上臭氣熏人。”

溫小柔氣不打一處來,正欲邁步上前繼續諷刺,卻不知怎麽的腳下一絆,突然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啃泥!

溫小柔還不知道是何寬文為了錢故意絆她,趴在地上哭哭啼啼,淚珠子比黃豆還大。

“寬文哥,我好痛,好像爬不起來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溫小柔扒住何寬文的褲管。

何寬文自然嫌棄無比,想要掙開。

“何知青,你扶一下我妹妹唄。”

溫綰從指縫裏悄悄露出五元紙鈔的一角,嗓音甜美動人。

一邊是他急需的錢,一邊是渾身泥濘狼狽不堪的廝混對象,何寬文最終隻得不耐煩地將溫小柔一把拽了起來。

可一對上溫小柔的臉,何寬文直接黑了臉,把手一甩!

畢竟這幾天雨下得不少,路上的泥還沒幹透,溫小柔臉上汗水沾著地上尚且濕潤的泥土,已經讓她的臉難看得要命,再和進她的眼淚,直接成了一灘爛黃的稀泥,糊在臉上。

真的是弄巧成拙,簡直比黃毛妖怪還醜!

看著溫小柔這幅慘樣,溫綰笑意盈盈地將她扶起來,再趁她不注意,摸到了她褲子口袋裏的那個小圓盒子。

找到了。

於是溫綰捏住鼻子道:“小柔,見我叫聲姐就好了,行這麽大的禮幹什麽?”

心上人又和姐姐搞到一塊已經讓溫小柔氣得發瘋,他居然還對姐姐言聽計從!

這種情況下,溫小柔根本沒有注意到溫綰手上的動作,隻顧著用帕子擦臉。

溫綰輕而易舉地將溫小柔特製的毒藥膏“還”給了她。

等溫小柔擦完臉上泥土,溫綰便當著她的麵將紙鈔拍到何寬文胸口,轉身離開。

溫綰這個賤人,竟然當著她的麵勾搭何寬文!

而且明明不肯借她錢,卻把錢給了男人!

溫小柔胃裏直冒酸水。

但是眼下姐姐已經離開,是修複關係的難得機會,溫小柔直接不顧何寬文抗拒,強硬地湊到他跟前。

“寬文哥,你上次說錢的事,我想好了,我一定有辦法把我姐的錢要來給你,你別跟我賭氣了好不好?”

她搔首弄姿地抱住情人的胳膊,將胸脯壓了上去,聲音嗲裏嗲氣。

卻不知道黃泥的顏色還殘留在臉上。

“鬆開!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

何寬文再次厭棄道,目光追隨著溫綰嬌俏的背影,似乎出了神。

溫小柔看見了,恨不得將後槽牙咬碎。

又是這個溫綰!

但摸到褲袋裏的那個藥膏時,她又竊喜起來。

反正這個溫綰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自己倒要看看,如果溫綰引以為傲的藥膏害人爛了整張臉,那些愛捧溫綰臭腳的人,會怎樣對待她!

至於另一個把柄麽......

溫小柔陰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