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綰收整好躺到**,習慣性地往牆邊縮了縮。

可小房間的屋頂已經修好,顧晏平已經不需要和她睡一張床了。

溫綰闔著眼睛,好久都沒靜下心來,也沒有困意,根本睡不著,全在想剛剛親著顧晏平臉蛋時,他即刻緊繃起來的身軀。

甚至還想,要是顧晏平這個體溫高的男人睡她身邊,她肯定會覺得舒服些,安心些,能夠早早地入夢。

怎麽回事?她最近怎麽越來越在意顧晏平了?!

溫綰猛地從**坐起,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溫綰聽見了門外的敲門聲。

顧晏平比溫綰更早些聽見,在房簷下和他撞見的時候,他已經在扣襯衫扣子了。

“我去應付,她們這些人就是欠教訓,你睡你的。”

煤油燈照得男人胸口的溝壑影影綽綽,看得溫綰喉嚨幹幹的。

“沒事,我能解決。你去睡吧。”

溫綰移開眼,不自在地捋了捋耳邊碎發。

“別讓了,我陪你去,大半夜的,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溫綰這才發現顧晏平眼下是一片沒睡好的烏青,心裏湧上股說不上來的滋味。

她像根野草孤獨地生長了那麽久,早就不渴望被關心的溫暖,卻在顧晏平這裏收到了這麽多。

一開門,溫綰就看見蘇秀芹陰沉沉的臉,像是個母夜叉。

旁邊一個女的用頭巾把自己整張臉都包得嚴嚴實實的,像是過冬了一樣。兩隻紅腫得跟蘿卜頭一樣的手,不停地往頭巾裏伸去,使勁地抓撓,弄得指甲裏滿是膿血。

盡管看不清臉,但前世今生的仇人溫小柔,溫綰怎麽可能會認不出呢。

“怎麽,想通了舍得錢了?還是怕收不著彩禮?”

溫綰根本不客氣,出言譏諷道。

蘇秀芹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將起來:“趙主任,您看看,這個溫綰上不敬長輩,下不疼弟弟妹妹,現在小柔的臉因為她爛了,她還不肯幫忙治!”

趙雅雲耳根子和心一樣軟得過了頭,就算是半夜臭名昭著的蘇秀芹來跟她訴苦,她也是盡職盡責地聽了,還要主動攬下這事,給蘇秀芹娘倆當說客。

趙雅雲拍了拍溫綰肩膀:“小溫,血濃於水,有些事你也該放下了。對一個女孩來說,家庭和睦是最重要的,而且你妹妹馬上要結婚了,這臉終歸是要治一治的......”

溫綰知道趙雅雲的性格,就是極致的爛好人一個,什麽妖魔鬼怪都願意包容。

溫綰深吸一口氣,喉嚨裏像是塞了個鉛塊,堵得慌。

“趙主任,在她們欺負我,把我打得身上沒一塊好肉的時候,沒幾個人站出來幫我,指責她們的冷血。現在她們自作自受,受到懲罰了,卻隻需要到你跟前哭個幾句,你就願意幫她們這群加害者做主......”

溫綰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莫名地擲地有聲。

“趙主任,我不明白,難道這天底下真的隻有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趙雅雲被說得既尷尬又愧疚,卻不知回些什麽,隻能為難地搓了搓手。

“可是再怎麽樣,她們都輸你的娘家人,以後萬一你和晏平間相處得不好......”

“趙主任,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我這個丈夫當得不說萬事周到,但比起姓溫的這家人,起碼不會叫溫綰受委屈,不會叫她挨餓受凍!”

趙雅雲這才發現顧晏平也在,更覺得尷尬了。

“小顧,我不是那個意思,但家和萬事興,我希望小溫能夠和她的家人關係和睦......”

“這裏就是她的家,她和我相處得很好。”顧晏平攬住溫綰肩膀,像是要把他源源不斷的力量傳遞過來。

趙雅雲還想再勸幾句,可話到嘴邊,就被顧晏平堵了回去。

“趙主任,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溫綰被顧晏平這話說得有些感動,更加堅定了要報答他的信念。

“小溫,看在你幫婦女同誌們爭取了同工同酬的份上,我不怪你,但你現在死活不聽勸,以後日子過得不好,可不要來求我幫忙!”

趙雅雲被懟得胸口劇烈起伏,好半天,隻能撂下這麽句狠話,走了。

“趙主任,你就這樣幫我的忙?你這婦女主任怎麽一點作用都起不了?”蘇秀芹上前拽住

趙雅雲深深看了蘇秀芹一眼,將她的手甩開:“蘇秀芹,你對溫綰做了什麽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是看在溫小柔年輕還沒嫁人,我絕對不會來當這個吃力不過討好的說客!”

趙雅雲甩開蘇秀芹,一個人回去了,四周重新歸於寂靜,隻剩田雞在水裏呱呱地吵。

溫綰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幾道月牙。

“我告訴你,你今天必須免費給小柔治好!你爹可帶了話,說你敢整什麽幺蛾子以後就別想葬在老溫家祖墳裏!”

蘇秀芹這個臭脾氣哪裏還忍得住,手指直往溫綰的方向戳。

“我可不稀罕你們家那一畝三分地,我以後要死,也是跟晏平葬在一塊!”

溫綰無所謂道。

“至於錢麽,你不想給錢也行。“

蘇秀芹本來又要發作,但聽到不要錢就能治,麵上還是一喜:“你能知道輕重最好。還不把小柔帶屋裏去看?”

好久沒開口的顧晏平則眉毛跳了跳。

這姑娘,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可哪怕明知她說的是氣話,顧晏平心裏也生出了些不可言說的期待。

和她生難同衾,但若死能同穴......似乎也不算太壞。

“我說可以不給錢,但這診費我是必須收的,”溫綰的目光像錐子一樣,深深刺到蘇秀芹身上,“不想給錢,就把我媽的那個黑鐲子還給我,就算抵了債了。”

“你想得美!我告訴你小賤人,那是留著給有才城裏媳婦的!你也配?”

蘇秀芹又炸了。

雖然那黑鐲子她早年請開過當鋪的人看過,根本不是什麽好玉,賣不出幾個錢。

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反正在蘇秀芹心裏,溫綰的東西是她和她男人還有兒女的,她自己的東西呢,溫綰卻是一分也別想占去!

溫綰橫眉冷對:“你以為你很配?一家子癩蛤蟆,還以為能吃上天鵝肉?!再說了,那是我親娘的遺物,你們才是霸占它的小偷!”

“你說誰癩蛤蟆?我打不死你這個嘴賤的!”

蘇秀芹不愧是個炮仗,一點就炸,跳起來就要往溫綰身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