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溫綰這柔弱的小身板,搬塊石頭都費勁,鄉親們一致認為,她絕對不可能挑動百十來斤的石頭。

“反正也沒女同誌願意比,輸了我自己鬧笑話,其他人也沒什麽損失,贏了,說不定還能起到點積極影響呢。”

眾人張大了嘴巴:這溫綰,是來真的啊?

大多數村裏女人寧肯在家納鞋底換幾升米,也不肯為了比男人們少一半的工分下地幹活,趙雅雲本來就為動員婦女下地勞動愁得掉頭發,見溫綰胸有成竹的樣子,索性死馬當活馬醫。

“行,就按你說得做!”

有了婦女主任拍板,不管能不能行,這熱鬧是人人愛看,很快,一群人就圍到了河堤。

正準備挖河的男人們一聽溫綰要和他們比賽,全都笑出個大牙。

村裏幹活的好手,一個壯得像熊的男人走出來,笑嘻嘻道:“到時候輸了可別哭鼻子啊!”

男人們又是一陣哄笑。

也有幾個嬸嬸嘴碎:“婚前就和別人滾到一張**,現在說什麽和男人比幹活,我看比賽是假,成心勾搭漢子才是真的。”

溫綰沒放在心上,把裝著靈泉水的鋁製水壺拿出來,喝了半壺,又按了按幾個相應穴位,準備就緒。

她挑著沉甸甸的擔子,像是扛著團輕飄飄的棉花:“你輸了的話,可別回家跟你媽告狀說我欺負你。”

比賽規則也很簡單,每個人六百斤的石頭,分成五擔,從村西一直運到村東的爛泥路上,一來一回大概是三裏的路,誰先挑完就算誰贏。

前麵兩趟石頭運下來,那男人和溫綰是前後腳到的,他衝溫綰吹了個口哨:“口氣這麽大,也就這樣嘛。”

等到第三趟結束,男人已經有些氣喘籲籲,額頭冒汗,想歇下腳,但溫綰卻神色不變,歇都不用歇就挑起擔子。

她衝那男人挑眉一笑:“想好怎麽哭鼻子沒有?”

然後輕快地挑著石頭走了。

等到第五趟,那男人已經被健步如飛的溫綰甩了一圈。

靈泉水強身健體,比鹿血和人參還補,喝了這好東西,幹活隻會越幹越有勁。溫綰又從小被繼母趕著做重活粗活,力氣本來就要比尋常姑娘大些。

圍觀婦女們的態度也從懷疑和不安變成興奮,一個勁的給溫綰加油打氣。

何寬文在一旁急得跳腳:“這石頭肯定有問題,你弄虛作假!”

溫綰看傻子一樣地看了何寬文一眼。

她上輩子到底是瞎到什麽地步,居然會對這種貨色死心塌地?

“我可不像你這樣輸不起。”

勝局已定,也不急於一時,溫綰幹脆把擔子放下:“你自己挑下不就知道了。”

何寬文把擔子往肩上奮力一扛,但吭哧半天,臉都憋紅了,還是挑不起來。

最後何寬文一個不穩,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身上全是爛泥,滑稽得要命。

“何知青,你是真不行啊。”溫綰嫌棄地搖搖頭。

“我,我是今天狀態不好。”

何寬文恨得牙癢癢,又不得不想辦法給自己找補。

他本來是想讓溫綰吃吃苦頭,讓溫綰低頭認錯,結果是他自己當眾丟了個大臉。

“男人不行的時候怕是都愛這麽說。”

有個膽大的婦女說起玩笑話來,引得旁邊的女人們也樂得拍起手。

“有些男人,渾身上下隻有嘴是硬的。”

溫綰挑起石頭出發,不忘回頭呸何寬文一口,卻沒注意到對方那陰森的目光。

比賽結果顯而易見,溫綰勝出。

趙主任高興地握住她的手:“小溫同誌,你做得真好!有你做榜樣,這同工同酬的事,可算要成了!”

那幾個嫌溫綰婚前失身不檢點的幾個中年婦女也無話可說。

利益是實打實的,同工同酬意味著以後女人的工分比從前漲了一半,現在是溫綰把這好事促成了,她們哪好意思再說溫綰的閑話?

溫綰憑本事服眾,在河堤上再沒人敢說她的不是。她順順利利地幹活幹到太陽當頭,顧晏平按早上說的那樣,提著籃子送飯來了。

“你怎麽跑來挑河了?”他蹙起眉毛,有些生氣,“副隊長怎麽分的活?”

那天晚上睡在他懷裏的時候,這小姑娘也就那麽嬌嬌軟軟的小小一個,那百十斤擔子挑起來,還不得把她壓扁了?

不等溫綰回話,好幾個婦女圍上來,繪聲繪色地把她的光輝事跡講了一通。

“就算想掙工分,也沒必要這麽辛苦,年輕的時候把身體搞壞......”

想到自己的經曆,顧晏平沒接著說下去,而是把大米飯,白麵饅頭,一盤大蔥炒雞蛋,還有盤青椒炒肉從籃子裏拿出來。

還熱乎的飯菜香氣四溢,勾得許多人眼饞,咽了口口水。

溫綰沒好意思夾肉,隻拿起一個饅頭,夾了些大蔥雞蛋和青椒進去,慢慢吃起來。

“溫綰啊,你是真有福,男人不僅舍得給你吃,還肯給你送飯,不像我家的,讓他給我搭把手都像要他的命一樣。”

“就是,我懷孕的時候多吃了一個南瓜,我男人和婆婆就給我臉色看呢。”

在村裏,普通人家基本都是過年才有肉吃,幾個婦女滿是羨慕地吸了吸空氣裏的肉香,啃著窩窩頭,說起家長裏短來。

溫綰不參與八卦,埋頭啃饅頭,顧晏平的拇指卻猛地擦過她頸後。

“這裏有塊泥。”顧晏平沒多想,隻不過從軍時留下了愛幹淨的習慣,有髒的順手擦了而已。

粗糙的指腹掠過薄弱敏感的皮膚,溫綰渾身過電般輕顫一下。

“不過晏平啊,我看你腳比以前利索多了,是不是要好了?”有眼尖的女人出聲道。

顧不得害羞,溫綰趕忙擦擦手,想查看情況。

“別看,嚇人。”

顧晏平想躲,不願給她看,溫綰卻不肯他亂動,在他腳腕上摸了摸,發現血塊是消掉了些。

“太好了,比我預想的效果還好。”

像他這種條件,等傷治好了,來說親的媒婆怕是要把他家門檻踏破。

“哦喲,剛結婚的就是黏糊,看不下去了,走了,不打擾你們還不成嗎!”

女人們知趣地走開了,留溫綰和顧晏平獨處。

意識到剛才動作確實有些親密的兩人齊齊紅了臉。

“別人看見你跟我關係近,肯定要笑話你。”顧晏平勸道。

“誰敢說?反正誰敢說我就拿針紮他們。”溫綰嚴肅道,“再說了,你是為了保家衛國才受的傷,其他人怎麽想不知道,我反正很佩服。”

聞言,顧晏平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正巧何寬文灰溜溜地從橋邊過,溫綰高聲喊道:“何知青,力氣不夠沒事,你記性不能再差了哈,我今天的工分要記十二!”

何寬文溜得更快了。

想著同工同酬的事,溫綰興奮地咬了口夾菜的饅頭。

看著她的笑容,顧晏平的眼神卻一瞬間暗了下去。

看見那個知青就這麽高興,還說什麽不喜歡了。

小騙子。

河岸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哨響,提示大夥短暫的午休結束,該開工了。

溫綰惦記著她那工分,怕去遲了被何寬文找借口扣,匆匆嚼了幾口,要把饅頭放下。

顧晏平卻按住她肩膀:“你吃,我去做,這活還是太累人了。”

“那怎麽行?”溫綰連忙推辭,“而且你不是有事嗎?家裏誰照顧?”

“我——事情辦完了,家裏有人幫看著。”顧晏平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穩穩地挑起擔子,跟常人沒什麽差別。

總不能承認他是找了個順路的借口,想來看看溫綰和她那個相好有沒有舊情複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