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薑宴知道,哪怕成為下放分子,這個真正的男人也永遠不會忘記對著紅旗發過的誓言,武力絕不會對準自己人!
所以也用不著馬大強出手了,他兩手握著一棍碗口粗的頂門棍站旁邊壓陣,讓一個男人被女人追著用糞澆,比拿棍子打更讓他覺得恥辱。
周圍圍觀的是不需要上工的年老村民和孩子,有看不下去的,也有跟著起哄的,但不會有人上前幫忙。
下放分子在他們眼中跟病毒一樣要唾棄。
薑宴撿起一根棍子,繞到看得正歡迎的馬大強後麵,抬手一棍打在他後腦上。
男人“啊”的一聲慘叫,雙手本能去護腦袋,頂門棍掉在地上。
所有人目光轉向這邊,他老婆也驚得站住。
不給男人轉身的機會,薑宴又一棍打在他腿彎處,馬大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唉喲唉喲叫。
要是放之前,他也不至於挨女人兩棍就成軟腳蟹,但上次被套麻袋,打得太狠且打得都是要害,他吃紅腸也不可能這麽快緩過來。
馬大強媳婦丟了糞桶,舉著糞瓢發瘋一樣衝過來:“死丫頭你給我住手!”
薑宴已撿起那棍頂門棍,對準馬大強的腦袋,大喝:“站住,你敢靠近一步我就打爛他的腦袋!”
女人繼續朝前衝,馬大強哭喊:“死婆娘你再敢靠近一步,老子跟你這個婚離定了!”
他深知,婆娘寧願他死,也不想跟他離婚。
離婚名聲既難聽,最多能分一半家產。
而他死了,家產全歸她,再婚還能找個比他年輕的,別人也不好說什麽。
馬大強媳婦隻得站住,拿糞瓢指著恨罵:“姓薑的,你吃著屎了,憑原無故為什麽打我男人腦袋?”
薑宴胸口起伏:“屎你吃,所以你才會提著一桶牛糞!我問你一句,你給我回答一句,那天你倆為什麽想套我麻袋打我?”
馬大強瞪大眼愣住,他媳婦眼睛骨碌碌轉:“胡說,明明是我男人和我被人套麻袋打,你為什麽會這樣問?”
“啊我知道了,”她又拿手一指一指的,“拿麻袋套我們兩口子打的人一定是你!”
然後又舉起糞瓢做憤怒狀朝前衝,“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後麵傳來羅會計的叫聲:“馬大強媳婦你給我住手!”
她也不裝沒聽到。
就要激怒死丫頭打馬大強這個老東西,明明說好一起在家裝病,昨晚等蘇珍珍睡著,有本事又朝死不要臉的馬寡婦家跑,關鍵是還提著紅腸去。
打死馬大強,薑宴絕對抵命,在蘇珍珍麵前,功勞全是她一個人的了。
從此紅腸她獨自吃,每月十五塊錢獨自揣,都不用大喇叭喊,有的是男人上門來給她可心挑。
腿彎處突然劇烈疼痛,馬大強媳婦唉喲一聲慘叫撲跪在地上,糞瓢直接蓋在馬大強臉上。
薑宴及時退開,半點牛糞沒濺著。
馬大強拿下糞瓢,顧不得擦一臉的牛糞,對著老婆劈頭蓋臉幾糞瓢:“臭婆娘你想幹嘛別以為老子不知道!”
馬大強媳婦被打得頭朝這邊偏,又朝那邊偏,眼見著要被打死,薑宴一棍打在男人後腦上。
夫妻倆頭挨頭跌在地上,這才發現頭頂四周都是人,上工的村民和知青都來,危急時刻又想起夫妻同心其利斷筋的道理了:
“羅會計,薑知青就是那天套麻袋打我們夫妻的凶手,現在想反咬一口說是我們想套麻袋打她,不信你問大家,她是不是這樣說的?”
“剛才又以這個為借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從後麵偷襲想打死我們,小小年紀她太心毒了,你不但要把她退回知青辦,還要報警說她殺人未遂!”
薑宴雖說在猛罕坡有一定的群眾基礎了,可她畢竟是才來幾月的外人,而且剛才也的確在眾目睽睽下,從後麵下死勁的打馬大強。
大部分村民還是選擇實話實說,羅會計也隻能問薑宴為什麽要這樣?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薑宴身上,包括某個已被忽略的下放人員。
他很清楚女孩為什麽要這樣。
說實話,馬大強夫妻提著牛糞要來羞辱他,並不在他想向女孩賣慘的計劃內。
老女人追著他潑牛糞時,他氣得差點裝不下去。
可看到女孩發瘋一樣朝這邊跑時,他什麽氣都沒有了。
越看女孩心裏越愛。
任何人在猛罕坡這樣的地方麵朝黃土背朝天,隻會被曬成黑炭坨。
可小白兔還是小白兔,天生曬不黑,黑溜溜的大眼睛少了幾分迷茫水霧,多了幾分聰慧或者說成詭計多端,更可愛了。
烏油油的頭發紮了兩條粗粗的大辮子,因為勞動或是跑得太急有些散亂,逸出的根根頭發絲都在撓他心肝。
瘦了也更窈窕了,鵝蛋臉成了瓜子臉更嫵媚動人。
農村人普遍不喜歡這種豆芽菜身材的女人,中看不中用。
可壞丫頭隻怕是個例外,他敏銳感覺此刻不管是男村民或是男知青看向她的目光,都別有深意。
所以,必須把壞丫頭盡快變成隨軍家屬。
今天的事壞丫頭找的理由都沒證據,沒關係,就等著她行至山窮水盡處,他再亮出身份讓她柳暗花明,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不信她半點不感動。
薑宴還是那個理由:“馬大強夫妻上次想在小巷子裏,拿麻袋套頭打死我!”
馬家夫妻還是那個理由反駁:“胡說,你有什麽證據這樣說?”
“證據就是,”
薑宴突然手指向一旁雙手抱胸看熱鬧的史紅梅,“她昨晚跟我說的,你們夫妻討好蘇珍珍,想麻袋套頭打死我,這樣蘇珍珍爸媽就能給你兒子安排城鎮戶口吃上商品糧!”
史紅梅像被火燎到一樣就地跳起八丈高:“你胡說,我絕對沒有這樣說!”
吳瓊站出來高聲喊:“史紅梅你說了,你還說你這樣是報複蘇珍珍把你從馬家攆回知青點!”
史紅梅彎腰,一隻手叉腰上,一隻手指吳瓊:“你跟薑宴穿一條褲子,你當然要這樣汙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