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的黑臉變白,雙手呈投降狀:“白爺,她亂說亂講不關我的事,這丫頭不過是我們要拿過河賣的。”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薑宴也隻能咬牙接著說:“西漢時期的青銅燈具上到公卿,下到平民都有,但這種雁足燈隻有皇家才能有。”

“你看它的造型起伏之勢多優美,皇家的莊重大氣展現無遺,細節處連前麵三爪較長,後小爪隱後也都刻畫到位了。”

“這是需要時間精工製作打磨才能有的效果,不是現代技術能超越的,絕對值錢,不信你看它的底座,是不是刻有文字?”

白爺聽得一愣一愣的。

絕對值錢?

那就看看吧,不行再殺也不費事。

他歪歪頭,立即有小弟跑去撿起物件拿過來,轉過底部給他看。

白爺罵:“你拿給老子看,老子能知道它寫的是什麽?”拿槍的手朝薑宴比比,“給她看。”

薑宴一看不禁驚呼:“這是中宮皇後才能有的燈,我敢說全世界隻有這一盞!”

“你怎麽不說這是王母娘娘才能的?”白爺將信將疑,“你不就是欺負老子看不懂這種字?”

薑宴道:“有沒有燈油燈芯?”

黎叔已經聽愣了,驚醒忙道:“有有。”

已有人將捆住薑宴雙手的繩子解開,她活動一下手腕,從小弟手裏接過雁足燈,小心放在一張桌子上。

又把燈芯分成三段放在雁嘴叼著的盤子裏,緩緩倒入燈油,劃著火柴點燃三簇火。

黎叔忍不住叫:“比我們晚上燒三盞煤油燈都亮,而且火苗都不晃,啊呀,幾千年前的東西咋做得這樣好呢?”

火苗在薑宴眼中跳動:“當然,它是真正的好東西,有古人的大智慧,也就是現在所說的科學原理在裏麵。”

“亮個狗屁!”白爺拿槍的手在黎叔頭上敲了一下,“能有電燈亮?”

黎叔被敲得生疼,卻隻敢“嘿嘿”笑兩聲。

薑宴拿起旁邊一把小剪刀,將燈芯剪了。

燈火滅,白爺不禁奇怪:“我看你倒的燈油不少,怎麽油這就沒了?還科學呢,這也太費油了。”

薑宴微微一笑,將雁足燈朝前傾,就見從雁嘴裏緩緩流出燈油到托盤上。

白爺“唔”了一聲:“剛才我沒看你把燈油朝它嘴裏倒啊?”

薑宴指著雁嘴夾托盤處:“剛才我倒的燈油多,多餘部分會自動流入大雁肚子裏,還有這些燒剩的燈油,等冷卻後也會慢慢流進去,要用時倒出來,一點不浪費。”

白爺嘴張著,黎叔察言觀色忙又湊上前:“這都不叫科學,什麽才叫科學?這玩意是真的珍貴得很呢,唉喲!”

不出意外又挨一槍托,白爺罵:“如果是真的,又這麽珍貴,港城那邊的人為什麽說是假的?難道天底下隻有這小丫頭懂行?”

是這理,黎叔又縮回頭,薑宴思索著:“請問,你跟港城那邊的人要價多少?”

白爺眼睛轉轉:“我就隻要了一萬。”

黎叔等人瞪圓眼睛。

就隻要一萬?他瑪的一萬塊是天文數字好不好?

薑宴搖搖頭:“你喊價隻怕不會低於十萬。”

黎叔等人徹底震驚,白爺嘴張半天,含糊道:“漫天要價,就得還錢嘛,最後我說一萬人家都不要。”

薑宴一笑也不揭穿:“你不能這麽急,也不能隻在一棵樹上吊死,放出消息去,有其他買家看上這個了,你看他來不來找你?”

“......我試試看。”

白爺語氣已不知不覺溫和下來,卻像極了一隻突然說人話的豺狼,“姑娘,跟我走,我保你吃香喝辣,想啥是啥,不用再在這種鬼地方受苦了。”

黎叔臉色再次變得慘白。

白爺把能人帶走,還是會射殺他們。

薑宴心沉到穀底。

什麽吃香喝辣?那是跟著去刀口舔血,等沒利用價值了怎麽死都不知道。

又怎麽救摯愛的爸媽?

不能救爸媽,她重生的意義何在?

薑宴坦然道:“白爺,你知道的,古人喜愛的吉祥動物有鳳凰有蒼龍,但漢代皇家為什麽選擇大雁做出這盞燈?”

“因為大雁是忠誠和信義的象征,人無義無信與畜生有何區別?我在這裏雖然苦,但和親人在一起,苦也是甜。”

霍英早聽愣了。

壞丫頭是真的懂品鑒文物啊。

她對他還隱瞞了多少?

在這裏和親人在一起?壞丫頭已和養父母劃斷關係,遠離豬狗不如的親媽繼父,把繼姐送進班房,在這裏還能有什麽親人?

莫非,她已經認出他了?

“你如果強行把我帶走,讓我遠離我的親人,那你不如現在一槍崩了我。”

霍英激淩淩打了個寒戰,白爺已一抬手槍口對準薑宴眉心:“他瑪的你真以為老子不敢崩你?”

薑宴明白,這下就算神仙來了都救不了她!

可她不後悔那樣說。

一天天看著養父母慘死的時間逼近,她卻連他們在哪都不知道。

死,也許是她夜夜焦心的解脫,更是上天讓她重生,她卻不能救下養父母的處罰!

薑宴眼睜睜看著對方,就像上一世,她眼睜睜地朝高樓下跳!

時間如同靜止一般,所有人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白爺突然撤了手,一麵朝後退,一麵拿手點著薑宴:“好,我按你說的做,如果這東西賣不了大價錢,老子會來把你一家端了!”

呼啦啦,白爺領著人走了。

屋子裏的人仍處於呆滯狀態。

半晌黎叔深深呼吸:“姑娘,請坐,請問你貴姓?”

薑宴回過神,強撐著才沒一屁股坐地上,坐到小弟搬來的藤椅上,虛脫一般道:“姓薑。”

“薑妹妹,今天的事對不起了。”黎叔叫人拿來一百塊,“那個燈我賣給姓白的一千塊,按規矩要給百分之十的鑒定費。”

薑宴有些愣,黎叔將錢朝她手裏塞,“你雖然是女人家,年紀又這麽小,但行事是我們這些大男人都自愧不如啊,以後我們的東西還要請你把關,這錢請收下吧。”

薑宴想了想,站起身:“黎叔,請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