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之年話落,眾人皆不言,王家罪行累累這句話誰說都合適,但獨獨姚家人不行。

更何況,王家是聖人母族,有些話就是爛在心裏也不能當著聖人之麵說出來。

姚貴妃十多年都等了,眼見著要功成,反倒心急了。

姚家想要成為後族,便是為了那兔死狐悲四個字也該做做樣子,此時保持沉默。

姚之年想要同顧伯豪爭,還差點火候。

顧伯豪隻說那些死士身上的衣服乃是產自連城的葛絲,可從頭至尾沒提過王家一個字。

“此事尚沒有查清楚,未必就是王家所為。”聖人拂了下寬袖,語氣聽不出喜怒。

“聖人說的極是。”墨相附和道。

聖人的確容不下王家,卻也容不得旁人動。

王皇後之死,聖人遲遲未昭告天下,亦未必是不放在心上。

也許……

顧伯豪挑了挑眉,他說出這個引子姚之年自然坐不住,有些話他不能說白了,卻也不能不說。

朝廷每年給各軍的兵器都有定數,漢中軍要造反,兵器戰馬不夠,必要招兵買馬,鄭家必然也牽連其中。

鄭家是他母族,他不能坐視不管,卻也不能讓顧家卷入其中。

五姓之間一榮俱榮,王家若摘不幹淨,其他家族也難以洗清,但若保住王家便也保住了鄭家。

所以,他不得不說,卻也不能全說。

“聖人……”

姚之年還要再說,聖人抬手止住:“伯豪,死士的事你親自去查,朕讓整個大理寺配合你。”

顧伯豪稍一愣,連忙道是。

本以為聖人會把後續事宜交由千牛衛,沒想到會交給他去查,聖人的心思有些難斷了。

宋威暗自鬆了口氣,但凡和王家牽扯的事都不容易辦。

就如上次王皇後之死,他至今琢磨不透聖人到底是何意思。

聖人最後隻留下了謝嘉晏,墨相等人倒無所謂,姚之年卻沒那麽坦然,小朝會散了後沒有出宮而是去了貴妃宮中。

張英看聖人留下謝嘉晏,早讓宮人備好了棋盤。

“朕看你剛才似是有話要說,此時無旁人,你無需忌憚他人。”聖人今日執的是黑子,讓謝嘉晏先行。

身後不遠的的張英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放緩了,生怕擾了二人。

“聖人,臣以為那些死士未必是王家所為。”謝嘉晏不緊不慢道。

聖人落下一子,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示意謝嘉晏繼續往下說。

“那葛絲隻有連城當地有,王家人豈會不知,如此大的紕漏倒像是有意為之。”謝嘉晏一派坦然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聖人聽完,表情頗為平靜:“你這樣分析倒是也不無道理,可……”

聖人笑了笑,這才繼續:“也許王家也是這般想,借如此明顯的紕漏好推脫是旁人陷害。”

若是旁人聽聖人如此說早跪下請罪,謝嘉晏卻是兀自盯著棋盤上的棋子,並不看聖人臉色:“的確如此,案子總會查明白,臣是擔心有人借題發揮,行不軌之事。”

他不是為王家開脫,而是內憂外患之下,朝廷和五姓需得暫時握手言和。

紛亂一旦再起,中原陷入混戰,世族便會借機另立皇帝。

到時走馬的皇帝,鐵打的世家,百姓可經不起這樣的戰火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