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明鏡心思的確很大，但他的心是向著大魏百姓的，在幽州之時，兒臣落入陷阱，是他出生入死救了兒臣，若論軍功，無人及他。他有千裏走單騎的孤勇，亦有一顆悲憫之心。”
“他請辭左衛率的確是為崔老爺子守孝，但更重要的是他誌不在官場，從幽州回來之時他便說過，他願此生永戍邊境，保大魏永安，父皇，明鏡的確受了崔家大恩，若他因崔家之事便劃清界限反倒讓兒臣不齒，兒臣信得過他。”
蕭澈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被團團燭光籠罩，聖人看著兒子，熟悉又陌生。
他的確長大了，對他這個父皇不再一味的屈從，對世族和蕭家的恩怨有了自己的判斷。
蕭澈跪在地上，聖人沒有去扶，太極殿的宮人包括張英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這可是聖人和未來聖人之間的博弈，誰敢開口，甚至聽到都是罪過。
“父皇，如今世族隻餘盧李兩家，父皇與其強壓倒不如效仿漢武削藩推恩。”
如此既能削弱兩家在地方勢力，緩解矛盾，聖人也能落個美名。
聖人看了蕭澈一會兒：“朕以前倒是未曾聽你提過。”
“兒臣不敢瞞父皇，兒臣和謝翰林一直書信往來，顧家出事兒臣曾向他請教。”
“也是他告訴你效仿漢武削藩推恩？”
“是，兒臣來之前剛收到謝翰林來信。”蕭澈從懷中掏出信來。
封盧李兩家子弟爵位，或安排他們在各地任職，迫使族中子弟無法抱團，族產如此分割之下必然分崩離析，便再不會是威脅。
聖人看完沉默許久：“容朕好好想想。”
江州
“信我是替你帶到了，結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證。”花朝飛在謝嘉晏對麵坐下，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口茶。
這蹚風冒雪的，渴死他了，進門還得自己倒茶。
謝嘉晏蘸了墨，繼續寫信，頭也不抬道：“信送到便好。”
“你說你現在也是堂堂四品官了，怎麽連個端茶遞水的也沒有，瞧這屋裏比以前還寒磣。”在京城窮酸倒也罷了，怎麽到了破天富貴的江南還是這般寒酸。
人家是升官發財，他倒好，連衣服都是舊衣。
了空端著熱茶悄無聲息的進來：“郎君不喜人打擾。”
“你這輕功是越來越厲害了，神出鬼沒的連我都不曾察覺。”這樣一個習武的奇才偏要做一個端茶倒水的小廝，這倆人真是越來越像了。
了空沒理人，倒完茶就消失了。
“你怎麽不問我在盧家都發生了什麽？”花朝飛覺得這廝年紀輕輕的，倒是越發沉得住氣了。
謝嘉晏的信正好寫完，將手中的筆放下：“你想說自然會說。”
“盧家家主是聰明人，崔鄭兩家出事後他已經在暗中轉移盧家家產，盧中丞被彈劾下獄倒是讓他徹底看清現實，盧家隻能傾盡家業保盧中丞性命，不過，既然你有更好的辦法盧家上下願聽你差遣。”花朝飛端起熱茶喝了一口，語氣頓了下：“盧家主說他有一女和你年歲相當，願結兩姓之好。”
“你不是已經替我拒絕了家主好意，何必再提。”謝嘉晏眉目不動道。
“你這人最沒意思，不過盧家主可不好糊弄，我便隻好說你和玉家六娘兩情相悅，他這才作罷。”花朝飛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看著謝嘉晏的表情。
“胡鬧，”謝嘉晏果真動氣。
花朝飛難得見他這樣的表情，心裏樂得不行，又端起茶緩緩樂喝了一口才道：“我可是替你辦事，再說，我說的可有錯？”
崔家出事時他可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平日就怕被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可那日也顧不得葉蜚聲是聖人心腹，直接下令讓他滅了無極門。
這樣也好，省的他跟見不得光似得，一直躲在暗處，他倒是喜新厭舊和那葉蜚聲關係越發好起來。
“你明知我和她不可能。”
蠟燭在這時將要燃盡，房間裏的光一下暗了許多，謝嘉晏瘦削的身影映著微弱的光，越發落寞。
花朝飛將一旁的蠟燭點燃，房間慢慢又亮了起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算得上生死之交，我隻問你一句你敢不敢為自己活一次？”
謝嘉晏心裏苦笑：“以後莫要再提，此事關乎女子名節，我會和盧家主解釋清楚。”
“你呀，”花朝飛氣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恨鐵不成鋼道：“你就等著看玉家娘子和旁人訂親吧。”
謝嘉晏心裏一緊，她明年便及笄了，是該訂親了。
玉家定會為她尋一好親事。
也好，他原也沒有奢想過。
花朝飛氣的出了房間，沒想到迎麵和葉蜚聲碰上。
葉蜚聲的麗竟門被江湖恥笑做了朝廷走狗，再加上兩人之前的淵緣，互看不順眼。
“葉門主最好管好手下人，再做偷雞摸狗之事犯到我手下，就別怪我不給你麵子。”花朝飛氣道。
花朝飛滅了無極門老窩後，順帶占了無極門的地盤，拓展了鳳鳴樓的業務範圍。
在葉蜚聲看來，鳳鳴樓撿了個便宜，搶了麗竟門的生意。
麗竟門替聖人辦事，除了保護謝嘉晏的安全，還要負責江南各地的消息。
兩家人馬難免遇到，為爭出個高下，常常發生衝突。
雖然都是為謝嘉晏做事，但葉蜚聲的主子是聖人，就那個狗皇帝人品太差。
說的好聽是保護，根本就是監視，免得以後官學學生隻記得謝嘉晏而不記得當今聖人。
他這次去盧家送信，葉蜚聲竟然敢派人跟蹤他。
他也很不客氣，打斷了那兩人的手腳，現在應該還躺著。
“花樓主不必看我麵子，底下人惹了你，盡管教訓便是。”
葉蜚聲說的客氣，接到消息當晚便帶人挑了鳳鳴樓一個聯絡點。
“是嗎，我這裏倒是有個新鮮熱乎的消息，想必葉門主一定感興趣。”
“哦？”
“皇上要重啟五城兵馬司，屆時麗竟門也會並入其中，由暗轉明，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你說待回京之後，五城兵馬司可有你這個麗竟門門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