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晏哥哥，”
那支箭沒有落在玉明月身上，而是落在飛身擋在她身前的謝嘉晏胸口。
剛才無數支箭羽對著他的時候他沒有慌，也不懼死，可那支箭朝她射去時，他慌了。
他愛天下亦愛她。
他要天下長安也要她此生永安。
謝嘉晏胸口的血蜿蜒而下，看向玉明月的眼睛卻是笑的：“別怕，沒事了。”
認識她多年，好像他不曾為她做過什麽事，其實，他很開心。
“嘉晏哥哥，”玉明月不可置信的看著倒在她懷裏的謝嘉晏，他胸口的血染紅了她的手。
“太醫，快宣太醫！”蕭澈失態吼道：“兄長，孤會救你，孤一定能救你！”
謝嘉晏想說什麽，但終是沒有阻止。
花朝飛瘋了一般的朝箭射來的方向衝去，他就不該提前收劍，劍已出鞘，不見血怎麽能收回呢。
一旁逼問顧呦呦下落的陸景行也震驚了，瞬間明白過來剛才顧伯豪那句你以為殺了馮其瑞，殺了我就天下太平什麽意思。
原來，他還留了後手。
“顧伯豪，你真是瘋了！”
顧伯豪笑容冷血：“可惜，還是沒有殺了蕭澈。”
謝嘉晏忽然嘔出一口黑血，玉明月臉色大變，這箭上有毒。
謝嘉晏中箭之後便察覺到箭上有毒，箭頭射進心口，又有毒，注定無解。
他以為可以慢一會兒發作，沒想到毒性如此強。
“六娘，我要……食言了，對不起！”
沒有帶她遊曆大魏河山，更無法兌現陪她一生的承諾了。
“一定可以救，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玉明月看著他胸口的衣服已經被大片鮮血染紅，可她就是不願相信他會離開她。
她的嘉晏哥哥無所不能，那麽熱愛著天下蒼生，怎麽舍得離開。
若早知如此，她寧願他不要喜歡她。
謝嘉晏微微勾了勾唇角，無力卻溫柔，像和煦的暖陽，可這片暖陽卻馬上要消失了。
“晏兒！”聞訊而來的王皇後跌跌撞撞而來，幾乎是跪倒在謝嘉晏麵前。
她抱著謝嘉晏的身體，悲憤道：“是阿娘錯了，都是阿娘的錯，晏兒，不要丟下阿娘。”
謝嘉晏目光緩緩看向王皇後，眼角的淚緩緩滑落：“阿娘，”
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喚她一聲阿娘了，這一刻他等了許多年，許多年。
謝嘉晏用盡全力握住玉明月的手放在王皇後手心：“阿娘，替兒子……護好她。”
他死後阿娘必不再留戀於世，他臨終囑托亦是讓阿娘好好活下去，哪怕為了六娘。
王皇後唇瓣抖動的厲害，說不出話來。
謝嘉晏見她不答應，又道一聲：“阿娘……”
聲音細弱，滿滿的懇求。
王皇後含淚應下，玉明月看向謝嘉晏：“嘉晏哥哥，你還欠我一場未完的婚禮。”
上次說要帶她離開，結果他食言了，這次，怎麽都不會這般讓他離開了。
“對不起！”
玉明月握住謝嘉晏的手：“正好請皇後娘娘為我們見證。”
玉明月摘下頭盔，脫掉鎧甲，拔劍將身上的紅色披風割掉一片布，散亂的發絲迎風飛揚，她用紅布將頭發束好，剩下的半截披風做襦裙般係在身上。
“展青！”
展青連忙應在，玉明月緩緩看向他：“借你披風一用！”
展青連忙脫下，玉明月將披風割下一角，然後才小心翼翼的係在謝嘉晏身上：“婚服簡陋，嘉晏哥哥莫要取笑六娘。”
“這是晏此生見過最美的華服。”
玉明月起身，退後一步，將紅布蓋在頭上：“熾焰軍為我送嫁。”
展青眼眶一酸，險些落淚，聲音哽咽：“簫聲沸，仙子下秦接。鸛鵲昔曾邀明月，雎鳩今始詠風謳，孔樂訂相攸，熾焰軍送主子出閣！”
“送主子出閣！”
……
玉明月扶著展青手臂走到謝嘉晏麵前，慢慢蹲下身子：“嘉晏哥哥，蓋揭蓋頭了。”
謝嘉晏身體毒素蔓延已經沒有力氣了，但還是拚盡全力抬手，輕輕一用力，蓋頭便滑落。
新娘驚為人天，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蓋頭滑落那一瞬，展青微微仰頭，喊聲震天：“禮成！”
而這一刻，謝嘉晏也緩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