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在書上看到一個故事，自己想的。”玉明月道。
“什麽故事？”崔氏問道。
“女兒讀廣物誌，上麵講商朝時有個姓祝的諸侯，因為深受百姓愛戴遭到君王妒嫉，他知道遲早有一日祝家會遭來大禍，於是便私下叫來幾個兒子，問他們誰願意離開家族，自己謀生。他的其中三個兒子聽從父親之言，帶著妻兒和一部分家產離開家族，有個女兒也願意遠嫁給一個平民……”
“這位祝侯爺果然猜的不差，沒過幾年君王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治罪，滿門抄斬。那幾個離開家族的孩子因此保住了性命。”
“因為他們學識淵博，見識過人，就算偏居一隅也非碌碌之輩，其中一支還成為了春秋時雄霸一方的諸侯。女兒覺得這位祝侯爺就十分英明，一個家族重要的不是權力，地位，而是人，史記曾記載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可見人更重要。”
一直到女兒離開，崔氏都在想女兒的話，總覺得月兒今日話裏有話，心裏有些不安。
“嬤嬤，你去請謝先生和花蕊夫人過來一趟，莫要讓月兒知曉。”崔氏吩咐道。
“是，老奴這就去。”
崔氏問了二位先生女兒這段時日的功課，兩位先生都曾教過崔家的女郎，本以為這位小娘子會略差些，不曾想，卻十分聰慧敏而好學，詩書禮儀都是極好。
“夫人懷著身孕，莫要憂思，六娘隻是個孩子，許是真看到了什麽故事隨口說給娘子一聽。”秦嬤嬤勸道。
崔氏卻搖頭：“月兒這半年多的轉變你也看在眼裏，她不會無的放矢，隻怕是聽說了什麽，嬤嬤，難道五姓真的要大難臨頭？”
崔氏想起二十多年前太祖皇帝以追剿叛軍之名火燒連城，連城是王氏根基所在，聽說那場大火燒了近三天三夜，百姓死傷無數。
太祖的強硬受到世族反撲，兩方勢力僵持，直到後來聖人繼位，娶了王氏女為後。
聖人繼承太祖遺誌，滅世族之心不死，王皇後並不得寵，王太後薨世後，王皇後自請出宮為大魏祈福。
而王氏當年亦元氣大傷，不敢輕舉妄動，王皇後不得聖寵，又淪為家族棄子，至今未歸。
崔氏臉色刷白，讓嬤嬤備了筆墨，她要寫信回江州。
玉明月躺在**，房間裏熄了燈，月光照在床幔上，光線柔和。
也不知她今日的話阿娘聽進去多少，數百年世家強而朝廷弱，朝代更替之快驚人，世族之禍由來已久。
聖人最怕大魏重蹈覆轍，在話本裏大魏皇室奮三世之餘烈終終結世家亂政時代。
五姓中除了崔王兩家保全一些家中子弟外，剩餘三姓幾乎滅族。
謝嘉晏周旋於世族和朝廷之間，幾次三番被世族派出的人追殺，多次受傷。
他英年早逝，隻怕與此也有原因。
玉明月歎了口氣，一想起來就很麻煩，要怎麽辦才好，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才睡著。
赤丹聽帳內徹底沒了動靜才躡手躡腳的起身幫玉明月蓋好錦被。
最近姑娘心事好像越來越重，夜裏總是睡不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