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轍是與昭華同一日出京的。
在梁州,章丘生夫妻倆被苗疆人劫持時便率先去追了。
一路趕到大邕邊境,又潛入左驍衛軍營,與昭華裏應外合。
從秩序散漫的左驍衛裏救下兩個人於他而言並不是難事,何況還有昭華在大帳牽製淮陽侯,沿路利用藥粉給他報位置。
幾日兼程,冬日裏的嚴寒與追逐時的熱汗相抗。
體內的毒再次被催發了。
這一次與前幾次不同,來勢極為凶猛。
瞬間而來的巨大疼痛令他險些栽倒在地,整個身體都在湧出冷汗來。意識更是混亂不清。
幸好,他總算成功救出了二老。
聽著周圍嘈雜的聲音,他的眼皮無法控製地緩緩合上。
方圓放出去的紅色煙霧彈在他眼前緩緩升空……
而他的身體,急速倒地。
他笑著想。
若這個時候他就死了,昭華那個女人必定今生今世再也忘不了他了。
想來自己這兩世的時光加起來還真是短呐。
上輩子一大半都給了西北。
餘下的歲月太淺。
他連與她對坐都時間都少得可憐。
而她偏偏還走在了自己前頭。
留他一個人,在蜀地走了好多年……
還好。
好歹,換得她今生安寧。
也算不枉了。
*
苗疆,聖女居。
“庸醫!連個人都治不好!”
昭華怒起,銀針盡數落在地上。
林居安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模樣。
全然沒了平日裏或老沉或賤嗖嗖的模樣。
知道她在罵自己,忍不住歎氣。
“他這病難解,你盡力了。好在眼下還頑強吊著一口氣呢,暫時死不了。這就還有時間。”
昭華將霍轍身上殘留的銀針拔了,將被子蓋回去。
“接下來的時間,要拜托你了。”
林居安疑惑,“你要走?”
這丫頭才“挾恩圖報”讓他千裏迢迢從京城過來,如今撂了挑子就想跑?
“苗疆雖小,可天下再沒有比這裏奇藥更全的了。”
昭華道:“要治他的病,還缺一味秣淩草。”
她得親自去取。
“順便,將慈真大師送過來。”
慈真大師與林居安師兄弟倆一起斟酌用藥,才更有把握救回霍轍。
“說起來,還沒謝過你呢。”他想起了往事,神色端正,不似之前的吊兒郎當,“我給章致吃了一劑藥,那個老匹夫受不住痛,說了實話。”
章致與這兩位的恩怨,得追溯到許多年前了。
她還借用他兒子的名頭在湖州打轉了一圈。
此人慣愛恩將仇報。
隻因為慈真大師不能將他斷腿徹底治好,便懷恨在心。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章致被昭華抓住給了林居安。
也是為著這個關係,林居安才在幾日前悄悄辭別呼衍丹塗南下到了苗疆。
昭華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從霍轍床前起身。
“聽說大師仍然待你冷冷的,沒將實情說與他聽麽?”
林居安卻不覺得有什麽,“我答應了小師妹,不能說。”
昭華咋舌於這三人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纏恩怨。
林居安,慈真大師林居危,再加上大師的妻子,師承同一人。
互相都格外在意著另外兩個人。
她那位已逝多年的小師叔。
為了兩位師兄能遠離朝堂,安生立命,病逝在二十年前的北燕。
命運弄人,唏噓無常。
林居安在她失神之際,看了眼她的手,又看了眼霍轍。
再次靈魂發問:“你倆到底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