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大雨驟然而至。

已是清晨,天際卻半點沒有要亮開的意思。

朝臣們頂著暴雨到宮門時,連衣角的水漬都來不及撣便與同行憂心忡忡論說起來。

不管說些什麽,三句話間必離不開皇室那些事情。

“不過一夕之間,陛下病倒,榮華一時的長公主,兩位最有權重威望的皇子被拘禁。這日子,到底是怎麽了。”

“誰曉得呢,中宮娘娘才走不久又鬧出這樣的事情。哎,好在邊關一切平穩,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怕是難啊。”

“大人何出此言?”

“朝中安穩邊關才可安定,若皇室之事傳播,北狄隻怕賊心又起。屆時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啊。”

之前大邕內裏再如何動**不安,終歸是下麵的事情。

可眼下是皇室中就出了問題。

還波及到兩位權勢極重的皇子,不知要牽扯多少人來呢。

想起來就叫人擔心。

“陛下病倒,今日本不該朝會,可宮中還是叫咱們來了。”

“瞧著那群諫議的言官昨日個個將自己關在家中寫折子,今日這朝會,怕是要出大事了。”

辰時正,永豐帝拖著病體上了朝。

他才不惑之年,可這麽一病,不過幾日,他就像老了十歲一樣。

“近日皇家遭逢不幸,朕亦病榻纏綿難以理事,眾愛卿辛苦了。”

這些時日,除重要折子依舊送往皇帝跟前,其餘大小事務皆由相閣總理。

相閣首府是門下侍中公孫長贏,作為百官之首,他拱手上前,老淚縱橫,“為家國社稷,臣等萬死不辭!陛下,定要保重身體啊!”

公孫長贏為官多年,威望頗深,百官緊跟著齊呼,“臣等叩請陛下保重聖體!”

自公孫長贏領眾勳貴力保紀國公府那日起,永豐帝心有芥蒂,疏離於他。

可這些時日來,他殫精竭慮為國為民,永豐帝也看在眼中。

“眾愛卿心係天下,朕在病中也因諸位心潮激湃。朕無大恙,隻不得不聽醫師所言,仍需修養時日。”

話至此,底下有官員聞聲落淚,顧不住禮節脫列跪拜下去。

“臣有本啟奏!”

“陛下乃大邕之主,陛下不安便是社稷不安天下不安!而今陛下落病至此,實是奸人所害!臣聞如今的昭華長公主並非陛下親生卻冒充公主身份回到宮中,不過短短一年,引得宮中紛亂不止!其罪及欺君、大逆,必當嚴懲以正法紀!”

“焦大人慎言!”秦國公立馬執言,“此事尚未判定,長公主就是我大邕公主。且殿下

不過十三四歲,如何欺君?難道去歲公主為大邕所做之功績,焦大人也視而不見嗎?”

“公主是年歲不長,可難保背後無人指點。亂臣賊子遲焰便是例子!江山社稷之重,豈能兒戲。她之功績背後究竟如何,誰曾親眼所見?陛下天縱英姿,豈會有如此子嗣?臣以為,她不過是渝州章翹,而非大邕昭華長公主。”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朝臣們本就難以相信,湖州會為了一個長公主將萬民傘奉送。

一個黃毛丫頭都能做成如此模樣,那他們這些功勳加身的老臣,豈非都成廢物了?

若是背後有人做局,那倒很好理解了。

“臣附議,章翹自入京,刁蠻成性,揮金如土,更言語辱罵教導之夫子。實非為大國公主之氣度。原隻以為她不曾教導於京師才荒蠻的緣故,今日細思,隻怕是一早便有了動搖皇室之心,企圖效仿昔日寧宜公主以抹黑皇嗣,如今其身份昭然若揭,再留此人世間,隻會叫皇室沾染汙穢!”

“陛下!”汪究、衛閩等人連忙以身相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長公主芳德蘭心,得湖州百姓擁戴,乃大邕女子表率。諸位大人話中罪責,皆是市井傳聞,長公主真正如何,諸君又何曾得知?豈可僅憑幾句話就判定長公主?實在可笑!”

自打看過那封言科舉的信後,他便篤定,長公主胸懷天下社稷,絕非世人眼中的小小女子。

她絕不可能窩藏罪犯。

“本官不過就事論事。遲焰難道是憑空出現在長公主府?若非長公主早與懷王舊部往來,此人怎會於長公主府暴露行蹤?遲焰是誰,難道還需要多說嗎?”

汪究哽了一下。

不是懷疑長公主。

而是因為遲焰此人,實在棘手。

可這樣的人,到底被誰塞到公主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