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破此局其實不難,隻要讓永豐帝意識到鄒婕妤假孕一事有人主導便可。

隻是昭華一直覺得衡王還有後手。

她一點都不懷疑衡王的心狠手辣,哪怕是對教養他長大的永豐帝。

寶儀和皇貴妃倒是心軟些,可大敵當前,若衡王以言相勸,不以永豐帝性命威脅,兩人權衡利弊得失之後大抵不會拒絕。

畢竟要打擊齊王這樣一位極其得人心的太子,太難了。

隻能從永豐帝這裏下手。

這也是昭華之前擔憂之事。

永豐帝並非心大之人,相反他作為皇帝比任何人都更謹慎。

她留了人在禦前,可通過這麽些時日的消息來看,到現在他身體也隻是稍顯虛弱,跟這幾年差不多,身邊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要麽是她想多了,衡王根本沒對永豐帝下手,要麽就是下毒者十分精明,連尚藥局的人都騙過去了。

昭華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有心之人。

慈不掌兵,走到今日,她不相信衡王真的放棄了。

長公主府,有貴客到訪。

“都三年了,不知道芝芝姐姐看到我會不會驚喜!”

梨花苑,一個小姑娘穿著京城最時興的衣裳,紮著可愛俏麗的發髻,一邊吃著公主府侍女端上來的精致小點心吃著,一邊翹首以盼。

旁邊則坐著個玄色長衫的少年男子,隻坐下這麽一會的功夫,他又忍不住打了會盹。

聽到師妹出聲,他迷迷瞪瞪地醒了。

還迷蒙著眼,張口就是誇,“師妹長高了,漂亮了,醫術也很棒。”

小姑娘高興**悠著懸空的腿,“爺爺和大爺爺都說我天賦極高,這三年我救了好多人呢!”

靴子上的毛球就隨著晃啊晃,晃花了烏冬的眼。

少年男子笑得很淺,似春水一般柔和。

“恩,所以這次師傅還派了你出來。”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慈真大師的外孫女林憶南及其衣缽弟子烏冬。

昭華擔心永豐帝身體出問題,所以早在安排好京外兄長的安全事宜前,便著人去西北和慈真大師借人了。

霍轍回西北的時候,慈真大師便拖家帶口跟著去了。

這一別,已是三年。

昭華見了師兄妹二人,將他們好生安頓在了長公主府。

送他們出西北的則是一位老熟人。

寄留拱手,向昭華行了軍禮,“王爺命我送林小姑娘來京。”

昭華請他落坐,“西北如何?”

寄留言簡意賅說了西北的情況後,道:“自老王爺退下來後,世子掌兵,北狄這三年被打得很乖。隻是北狄皇室不安分,與西戎搭上了。”

因著她的緣故,許多事走向了不同的軌跡。

北狄與西戎結盟一事,還是來了。

這是勢之必然。

能擋住野心勃勃的北狄這麽久,霍轍功不可沒。

“你何時回西北,本殿命人安排。”

寄留起身,矮身下去,“王爺說京城將有大變,命屬下在京護衛殿下周全。”

昭華才要抬的手頓在那裏。

“京城再危險,不過是些嘴皮子上的功夫罷了,西北處處危機四伏。”

寄留記得霍轍的交代,堅持:“殿下,寄留隻是遵照王爺吩咐辦事,不會耽誤您辦事。”

昭華知道那人的性子,沒說什麽。

“臨走前,殿下還命屬下給殿下帶了一封信。”

昭華看著寄留遞過來的那封信,有一瞬間的恍惚。

重生後,自那夜她與霍轍相互揭露開始,兩人之間的信便未曾斷過。

這三年,兩人未通過一封信。

這是第一封。

她壓住心神讓寄留起來,“這段時日,就要勞煩你了。”

寄留武力值極高,辦事也利索,來都來了,就得用起來。

隻是不能在明麵上用。

“不麻煩,殿下盡管吩咐。”寄留嘿嘿一笑,這才小心翼翼看向一旁的艾艾,“殿下……”

昭華見艾艾一副裝作看不見他的樣子,笑了,將二人支了出去,看起信來。

信中沒有太多寒暄,隻簡單描述了西北安定的現狀,其餘皆沒有。

意思很隱晦,不了解他的人隻覺雲裏霧裏不知其言。

昭華知道他的性子,偏偏讀懂了。

他的意思是:西北邊境被他保護得很好,讓她放手去幹,不必擔憂。

她幾乎可以看到霍轍寫這封信時自豪而不羈的模樣。

昭華忍不住莞爾。

這才是定北王霍轍。

她正要燒了信,就看到背麵的一行小字。

【唐翹,大師的藥太苦,不要再寄藥材了】

這三年,她從慈真大師那兒陸續得到消息,霍轍的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

這歸功於慈真大師無微不至的照顧,自然也缺不了她從苗疆一批批送去的銀絲美人麵。

自打知道苗疆地域多出此等奇藥,她便著人仔細搜尋養著。

三年間,她送了不下十株去西北。

北燕皇室來討過一株,售以百萬銀兩。

天下人這才知道當初她十萬兩買的那一株有多便宜。

可她不知道,慈真大師製藥半點不疼人,往最純了煉藥,苦得人一聞都想吐。

霍轍特地交代的這話,跟告狀一般叫人覺得好笑。

昭華再度揚眉,草藥還是要繼續送的,隻是委婉和慈真大師提了一些建議。

*

永豐帝身邊雖有一整個尚藥局,可對於慈真大師的醫術,他是十分認可的。

得知慈真大師大弟子來京後,就私下傳召了烏冬。

頂級醫者,輕易都不會暴露行蹤,於是烏冬入宮的消息,被很好的隱瞞了下來。

給永豐帝診脈後,烏冬很認真地告訴。

“陛下,您中了暗毒。”

永豐帝召見烏冬本是為了交好慈真大師,也是為了自己體虛之症狀,卻沒想到出了這麽大的問題。

“此話當真?”

烏冬很篤定,“臣的師伯,乃是北燕林居危,最擅製毒解毒,所以臣也識得。此毒名為含香,需要兩味主藥。兩味主藥單獨使用時並不會引起中毒之兆,一旦合二為一,便激起中毒者男女之興。而若體虛之人中此毒,會進一步衰其身內,但因兩位主藥本是安心寧神之藥,早期是看不出來的,隻有到了身體無法承受衰迷的時候才會顯現。隻是若到那時,便是大廈將傾了。”

“用毒之人心思甚是敏銳,臣猜想,正因如此,陛下的醫師才查不出來的。”

烏冬寫了兩種藥的名字,“陛下可以查一查寢宮是否有這兩味藥,重點可以查一查香料之類。”

永豐帝立即傳召常禮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