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禮辦事迅速,果然帶著禦醫從紫宸殿後殿寢宮找出些東西來。
“此藥摻雜在薰香之中,因其氣味甚淡,又非毒藥,故而無人注意。”
說完這話,再去看永豐帝的臉色,全然不是之前慈和的模樣了。
他的眼眸深邃如潭,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陰謀與算計。心中雖有驚濤駭浪,但麵上卻保持著帝王應有的沉穩與威嚴。
他深吸一口氣,將滿腔怒火化作一抹冷冽的笑意,聲音低沉而有力:“常禮,暗中去查。莫要打草驚蛇。”
能入紫宸殿的人,都是經百般篩選過,不可能出錯。
他知道,自己是被最親近之人暗中下了毒手。
他看向眼前這個從容不迫的少年。
“小小年紀卻有如此天賦,難怪昭華安排你入了宮。”
烏冬眼神驟然一凝,不知道他為何洞悉這些……
永豐帝穩坐如山,笑意很淺,直達眼底。
“放心,朕知道,昭華不會害朕。”
他就是從奪嫡之中勝出的,齊衡兩方勢力交接時,多少人將觸手伸到他這裏,他又不是瞎。
隻有昭華手段還稍微可看一些。
譬如現在,他知道烏冬是她送進來的,昭華也知道他知道了她安排烏冬這事。
永豐帝不討厭這樣的方式,甚至於有些期待。
於是他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打算繼續配合長女。
烏冬離開是被專門的人送出宮的。
常禮自認做得很是隱蔽,可還是被一個小太監看到了。
公主府,寶儀心一沉,“麻煩了。”
“那人有什麽問題嗎?”
“西北探子來報說過,慈真大師的徒弟不見了。原來竟然悄摸入京了。”
侯春聞言還試圖寬慰她,“醫術一途講究閱曆,那少年才十幾歲,或許並不識得。”
寶儀卻搖頭,“那毒或許騙得過醫術守成的禦醫們,卻絕對瞞不過慈真大師和林居危那樣的人。烏冬是慈真大師衣缽傳人,本殿並不認為此事可以僥幸。”
“那眼下咱們如何應對呢?”
慈真大師是昭華的人,那麽昭華必定也知道了她們的謀劃。
這種被動的感覺真是不爽。
寶儀握了握手心,下了決定,“通知母妃,提前動手。”
既然暴露了,那就別怪她掀桌子。
她得在鄒婕妤“小產”之前,將鍋甩出去。
茯苓宮。
鄒婕妤正在接待賓客。
來人是她的遠親杜氏。
她雖不知自己何時冒出來了這麽一個遠親,但杜氏的公公宋怔乃是齊王幕僚,這就叫她不得不重視了。
京中都在說齊王就是太子,她也是居安思危的人,也得為自己日後做打算。
於是杜氏托人送口信說要來拜見她的時候,她甚是痛快地允了,並且很迅速地安排杜氏進宮。
可現在,她十分後悔見杜氏。
因為此婦,實在太不知好歹了!
“你要我向陛下開口提拔你那娘家侄兒晉升?可他胸無點墨碌碌無為,憑何晉升?”
她這話其實暗示得很明顯了。
她是受寵,確實也能吹枕邊風。
可你也不能隨隨便便推一個庸才讓我扶持吧?好吧,就算是庸才,我顧念著我們兩家這“親戚”關係,願意搭把手,那你總得有誠意不是?
可杜氏根本聽不懂話,一個勁道:“你是婕妤,很快生下孩子就是嬪主娘娘了,些許小事不過您舉手之勞罷了。咱們兩家可是實打實的親戚呢,婕妤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吧?”
宗旨就是一個:打死不給任何酬勞,但你得幫我,因為我們兩家是親戚,你不幫我就是你薄情寡義,翻臉不認人。
這可把鄒婕妤給氣了個仰倒,尤其對方口中還屢屢提及龍胎一事,簡直是在鄒婕妤脆弱的神經上來回踩踏。
鄒婕妤怒了,想她得寵這麽久以來,還沒受過這種氣呢!
“國有國法,官有官律,本婕妤也沒有辦法!你走吧。”
“鄒婕妤怎能如此?!”杜氏聞言很是不悅,鼻孔朝天道:“你要知道,我公公可是齊王幕僚!”
鄒婕妤被她的理直氣壯震驚住了。
齊王幕僚怎麽了!老娘還是齊王他老子的婕妤呢!
她都屈尊降貴地來見了人,甚至沒擺寵妃的架子,可此婦竟然還敢給她氣受!
真是氣煞人也!
她也懶得求那點子好處了,當下就命人將人打出去。
“滾!刁婦!”
環兒早看這老婦不爽了,“呸,什麽玩意兒!”
還敢威脅她家婕妤主子!
她叉著腰將人嗬斥走了,立馬就回到主子身邊告狀。
“那刁婦走的時候還出言不遜呢!真是過分!”
鄒婕妤何嚐不是被氣得七竅生煙。
“齊王還真是識人不清!”
竟然收了這等人家的人做了幕僚。
環兒同仇敵愾道:“就是。主子您給她這樣大的麵子,她竟然還如此打您的臉想要敗壞您的名聲,齊王幕僚又如何?終究這大邕還不是齊王的天下呢!”
是啊,天下又不是齊王的。
現在的皇帝還是她的男人!
鄒婕妤氣不過,暗搓搓地想怎麽和陛下告狀,將那刁婦一家通通貶官!
與此同時,永豐帝也在禦前小侍女有意無意地引導下,決定去禦花園賞花散心。
鄒婕妤得到消息,計上心來,馬不停蹄就了趕過去。
對於小自己十多歲的鄒婕妤,永豐帝一向很是包容,她又懷孕了,更是予取予求。
禦花園一處涼亭,見她都哭成淚人兒了,永豐帝長籲短歎。
“又是誰叫你不高興了?說出來,朕給你撐腰。”
鄒婕妤側身,背對著他,“妾說出來,陛下才不會為妾作主呢。”
“怎麽會?你懷有孩子,最忌諱這樣哭了,誰惹了你,盡管和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