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的,最不缺的就是各種令牌腰牌手牌的。

隻是功能不同,有能詔令一方諸侯刺史的,有能調動兵馬的,也有隻能當通關令牌出入宮禁的。

此時唐褚給長女的就是一塊赤金色的手牌,上頭用細膩刀功雕刻著“蓮藕”紋飾,底下小小地刻了一個“九”的編號。

“這是朕專賜的手牌,持有者可暢通無阻出入宮禁。”許是擔心她再遇上昨日那樣的險情,遞給她前,唐褚早忘了之前她什麽忤逆的事情,少不得囑咐道:“侍女和內侍的事自有你母後替你操勞,父皇隻這幾日叫常理幫你挑了些能用的護衛。隻是說好了,你若要出門,必須帶夠護衛確保自己平安,日落之前必須回宮。可能做到?”

唐翹望著那金燦燦的手牌,頷首,“能。”

永豐帝這才放心把手牌給她,“這幾日你就先不要亂跑了,等常禮將你的近身侍衛帶過來了,你再出宮也不急。”

幾日而已,她還是很坐得住的。

手裏握著那塊被自家父皇刻意說小了使用範圍的手牌,唐翹展顏,“父皇放心就是。”

他雖然故意不說,可並不代表唐翹不曉得。

這蓮藕紋手牌,可隨時自由出入宮城和京城,哪怕夜裏城門落鑰,隻要她拿著這手牌,也能出去。

等到了京外,作用更是大,不僅能為她沿途提供馬匹、驛館和盤纏,還能少少的調動一些地方守衛為己用,自然了,能調的人不會很多就是了,可關鍵時刻,也實在夠用了。

唐翹有些驚喜,她本來以為自己能得個“蓮子”紋的手牌隨時出個宮就成了,沒料到父皇竟然如此大方。

“夜深了,女兒就不打擾父皇母後休息了。”她揣著手牌,在皇後寵溺且無奈的慈祥目光中離去。

永豐帝倒喜歡她這樣的性子,大方幹淨,像他。

皇後是因著唐翹的事特意給他送湯食點心來的。

從前這樣的待遇,永豐帝在皇後這裏是得不到的。

他心裏暖和,本還想與皇後多說說話,可外頭又來傳報,說是貴妃身體又不適了,要他過去看看。

許是確認了他沒有因為白日裏的事情過多責怪於女兒,皇後放下了心來。既不挽留耽誤他,也不處處關懷過甚,隻起身送他到門口,叮囑一句莫要因政事熬夜傷身。

他們夫妻,多少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兩人都覺得沒什麽不同。

眼瞧著儀仗隊的尾巴消失在禦道盡頭,她收回目光搭上暖轎往回走。

“陛下倒是肯給。”一出手就是赤金藕紋手牌。

素琴應和說:“可不是,連寶儀殿下那裏都還隻有三年前求來的蓮子紋手牌呢。”

依著永豐帝對關雎宮母子三人的疼愛,給個手牌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可沒想到長公主殿下這裏竟後來居上得了更好的。

怎能不叫人高興。

皇後見素琴這般興奮,卻沒什麽太大反應。

她深諳陛下的脾性,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既然定下了芝芝為長公主,待遇便必定是要高於尋常公主的。

這,恐怕也算不得什麽寵愛了。

好在芝芝那孩子,通透敏惠,最不在意的就是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想到女兒,皇後眼底才有了笑意,“紫蘇啊,平桐可應了嗎?”

平桐是皇後之前特意請來給女兒做教習禮儀姑姑的,冊封禮後功成圓滿,便也不再教授唐翹什麽課程。

皇後卻上了要舉賢的心思。

這樣一位資曆德行雙修的姑姑,給芝芝請來做掌殿女官,最合適不過了。

“姑姑還未明確給答複,隻是關雎宮那邊……”一旁的紫蘇眉毛擰成了一個結,語氣中透露著煩躁,“景貴妃竟也看上了平桐姑姑,說是陛下在給二公主修建公主府了,日後出宮立府了,寶儀殿下身邊缺個掌事的人。”

皇後雙眉輕蹙。

紫蘇還在抱怨,還有些委屈,“在陛下跟前,她倒隻說是借了人去用。可一向貴妃看上的人總是能給囫圇給要了去。說是借,鬧到最後這人還是歸關雎宮的。這回她也是早不要晚不要,偏這個時候尋上平桐姑姑。”

說白了,就是想隔應椒房宮這邊。

手段雖然不高明,可也惡心人。

而貴妃也正是這打算。

“皇後不是要給她那寶貝養女尋掌殿嗎?本宮偏要給她攔了。”

唐沁在看關雎宮的賬冊,燭光下她眉目清絕,睫羽隨著視線下移微動,“母妃在意那些事情做什麽,我又不是沒有女官可用。”

貴妃掌宮多年,底下能人不少,為了培養女兒,唐沁身邊伺候的人,上至掌殿,下至粗使侍女,都是精挑細選機靈伶俐的。

這也是貴妃頗為驕傲之處。

不過,女兒有歸有,貴妃也不願意平桐去了椒房宮。

“多一個又有什麽,總之我不願便宜了那一無是處的鄉下野丫頭。”

提到唐翹,唐沁才終於從賬冊中抬起了頭,神色冰冷,“她可不是一無是處。”

她側眉,看向母親。

“母妃可別忘了,她可是不費一兵一卒招安了一窩匪徒。”

“這話你也信?”貴妃忍不住發笑,兀自紮了一塊西瓜吃,“不過是你父皇為給她造勢的一些托詞罷了。招安匪徒?你也太看得起她。”

見母妃如此,唐沁也不欲多言。

反正她總覺得,自個兒這位遠道而來的長姐,並不像表麵那樣人畜無害。

正說著呢,外頭就說永豐帝來了。

貴妃忙躺在床榻上,唐沁出去迎。

“下午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又不舒服了?”語氣是鮮見的緊張。

擱著帷帳,貴妃暗自得意,開口時嗓音卻壓得柔弱了好些。

“許是妾身年齡大了的緣故,總是體骨不好。”

聰明的女人總是懂得將各種情況之下的發展化為己用。

皇後不是要她流產嗎?

那她就給皇後看看,她景鳶兒沒了孩子,隻會更叫陛下心疼憐惜。

她頗有歉意地說著,“倒勞累陛下,總是浪費時間在妾身上。妾聽聞皇後姐姐去了紫宸殿,眼下陛下你這樣過來了,皇後姐姐不會生氣吧?”

她故作驚怕的模樣,“陛下別總是往關雎宮來了,妾身怕姐姐不高興。連帶著長公主殿下,許是也要抱怨呢。”

她打聽了好久,才曉得陛下是因何生氣於唐翹。

眼下可不要趁熱打鐵,不遺餘力反複提起此人嗎?

“說來長公主也是個主意大的,怕是……妾身不想叫她誤會。”

這話說到此處暗示意味已經非常明顯了。

可永豐帝想到那丫頭的模樣,想也沒想就搖頭,“鳶兒你莫要多想,皇後和芝芝都不是那樣的人。”

景貴妃:……